花毛衣的故事散文

花毛衣的故事散文

　　在我的衣柜里有一件花毛衣，它的做工有些粗糙，雞心領，花花綠綠的顏色，袖口處磨損嚴重，已經透著銅錢大的洞，毛線頭也有些散亂，乍眼看去，陳舊破爛、土里土氣的，與它并列放在一起的，是這些年妻子為我購買的一些羊絨衫、羽絨服，美觀大方，整潔如新。然而，一柜子的衣服里，我最鐘愛的還是這件花毛衣。每年入冬前，我都要珍重地拿出這件毛衣，親手用熨斗熨平，整整齊齊地疊起來，放上一顆樟腦丸，套上塑料袋細心地珍藏起來。

　　剛剛與妻子相識時，她看見我如此珍愛這件花毛衣，不甚理解，頗以為我有“戀物癖”，看我對舊的衣物有特殊的嗜好，就沒好意思多問.結婚后，她才發現并非是這樣，我除了鐘愛這件花毛衣之外，對別的舊衣物并不太重視，就詢問其原因。看著妻子疑惑的表情，我的思緒不由得飄飛起來，想起了這件花毛衣的故事……

　　那時候我剛上高中，家境并不好，那年冬天，母親看著我和哥哥還穿著十來年前的軍綠色棉襖，衣服有些破舊，也瘦得厲害無法再穿，就有些心疼，想給我們倆買件時興的毛衣穿，一問價格她猶豫了。回家后母親琢磨了許久，毅然下決心親自給我們倆織一件毛衣。母親32歲才生了我倆，準備織毛衣那會兒，已是年將半百，至今回想起來，我在想，從沒學過織毛衣的她，真正想織一件毛衣，到底需要下多大的決心？要織好一件毛衣又需要多大的毅力？可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她倔強地拿起了針子開始一點一點地學，這里如何勾，那里怎么挑，穿多少針，應該在什么地方往回拐，如何能編成一朵小花，如何能織成一個菱形，小學生一樣跟著門口的婦女們學習起來。那時，家里買不起毛線，她就將一些舊衣物拆下來，拆下長短不一的毛線細細拉直、捆成一團團，用的時候再抽絲一般一根根地續上織起來。

　　周末放學回家時，看著母親笨拙地拿著針子一下一下認真織毛衣的樣子，兄弟倆樂得哈哈直笑，“媽，別織了，快停下來，你學不會的！”母親笑了笑，沒有說話，繼續低頭織了起來。母親拆了織、織了拆，反反復復在拆和織之間琢磨著，慢慢地母親逐漸找到了竅門，開始有所成就，一雙襪子、一頂帽子，都被我兄弟倆高興地穿上戴上。有一天，我看見母親在織一個長長的桶，覺得很是新奇，“媽，你這是織毛褲嗎？”“不是，給你們倆織兩件毛衣。”母親笑了笑。只見她右手拿著針、左手挑著線，毛線繞進去，銀針兒挑出來，指頭再繞再挑，銀針穿梭引著毛線從小圓孔里鉆進來鉆出去，一行末了，數好線頭，再換個方向，又返回來繼續織著。看著母親織得像模像樣，我倆高興地夸獎母親織得好，母親笑了笑，謙虛地說：“還差得遠呢，你王大嬸織毛衣不用看，邊聊邊織，東家長西家短，一籮筐的話兒還沒說完，一行行的衣物就織好了，從沒出錯呢。”

　　忙碌了一秋天后，入冬時母親終于織好了一件毛衣拿給我們試穿。看著花花綠綠的線條不規則地組成一個厚厚的毛衣，我著實被嚇了一跳。這是毛衣嗎？我有些懷疑。不過懷疑歸懷疑，從沒穿過毛衣的我還是很高興地穿了起來，雖然毛衣看著丑陋了一些，但不大不小還很合身。穿上后我才發覺，原來穿毛衣的感覺是這樣的，厚厚的暖暖的，幸福的心兒早都飛到了天上。自此，對于這件毛衣，我如獲至寶，誰也不讓碰一下。

　　高中畢業后，我被河南的一所學校錄取。到學校上學前，聽說那里冬天沒暖氣，濕冷得很，母親怕我凍著，就親自給我收拾了一大包衣物。到大學報到后，學員隊長說每名學員的衣服都是統一發的，家里的衣物根本用不上，還是帶回去吧。來送我的父親將整包的衣物拾掇起來，準備拿回家。突然，我看到露在外面的一只花毛衣袖子，趕緊走了上去，將這件毛衣拿了出來，說：“爸，這件毛衣我穿習慣了，還是給我留著吧。”

　　其實，父親知道，我也知道，真正留下這件毛衣，并不單單是為了穿，更重要的是留下了它，我也留下了念想，留下了對家的牽掛。剛開始信陽天氣炎熱不用穿毛衣，后來天冷后，有學校發的絨衣絨褲，自己帶的衣物也就沒穿，這件毛衣就被我珍藏在迷彩包里，想家的時候，就拿出來一遍遍地端詳、一遍遍地撫摸著，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的母親，想起了與我一起歷經苦難、上大學后才分開的哥哥……

　　大二時，學員隊搬遷，我們從平房里搬到了樓房里。收拾衣物時，由于東西雜亂，一不留神，那個放花毛衣的迷彩包找不到了。這可怎么辦啊？我一下慌了神，急得如同沒頭蒼蠅一樣，滿樓道四處尋找，仍然沒找到，我無望地鉆到被窩里，低低哭泣起來……教導員知道我的情況后，趕緊帶著幾個大幾屆的老班長一個隊挨著一個隊、一個宿舍挨著一個宿舍幫我尋找，萬幸后來從儲藏室架子底下的角落里找到了我的迷彩包，找回了我的花毛衣，看著失而復得的花毛衣，我喜極而泣，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從那以后，我就倍加珍惜這件花毛衣，專門購買了一個密碼皮箱，將它疊得整整齊齊的藏在里面，每隔幾天，就不放心地打開箱子拿出來看看在不在。

　　……

　　這些年，家境好些后，母親也為我買來新毛線織出了新毛衣，母親歲數大了眼花了織不動毛衣了，就到村里的裁縫鋪用毛衣機為我織了一件漂亮的毛衣；結婚后，溫柔賢惠的妻子也給我買來了各式各樣的毛衣、棉衣和羽絨服，而那件媽媽親手織的花毛衣，雖然早已穿不上了，但是我最鐘愛的還是這件花毛衣，盡管破舊無法再穿了，但它卻藏著濃濃的母愛，藏著一顆游子的思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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