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散文
此刻，我坐在您面前，把冰涼的小手插進您的口袋。您伸出那雙溫暖的大手緊緊握著我的小手，滿眼慈愛地對我說：“洗洗手，快去趁熱喝肉湯。”看著您滿頭白發(fā)被風吹起，在轉(zhuǎn)身背對您的時候，我哭了。腦海里關于你的記憶像煮沸了的水，咕嚕咕嚕地冒泡。
今年我21歲，您84歲。21年來的人生之路，鋪滿您的愛。
一
1995年春，我剛出生就被年輕的父母送到了老家，由奶奶您照顧扶養(yǎng)。老家的街坊鄰居看到小鼻子小眼睛、黑黑瘦瘦的我，咂咂舌頭，對放羊回來的您說：“這閨女太小，你還種了六畝地，不好養(yǎng)啊。”但是，當年已經(jīng)63歲的您二話不說就攬下照顧我的重任。
那幾年，您天天都在奔波。白天把我哄睡了就下地干活，晚上還要起夜給我沖奶粉。我那時候真不讓您省心，體弱多病，家里總是傳出我的哭聲。您一個人疼著我、愛著我、護著我，日子是數(shù)著過的，一天一天把我拉扯大。
2000年夏，你帶著5歲的我到了唐河縣的姑媽家，讓姑媽給我找了那里最好的幼兒園。您要讓我和城里的孩子一樣受到很好的教育，背著漂亮的書包去上學。
那一年，68歲的您風風火火的，每天徒步去幼兒園接我回家。我至今還記得，有一回，您放學去接我，看見我站在校門外，劈頭蓋臉就埋怨我的老師，說她不應該讓我站在校門外，不安全。說得女老師臉都紅了。那天，您緊緊地攥著我的小手，帶我去買甜甜的烤紅薯，叮囑我以后要坐在班里等您，不能亂跑。
那時，我還是個大大咧咧的瘋丫頭，做過很多錯事：貪玩，不愛寫作業(yè)，用老師的話說就是“話多、鬧騰”；我還把姑媽種在院里的花生拔出來偷吃，姑媽管教我時，你忍不住站出來，護著我。
那時，我總是跟姑媽家的表弟吵架。表弟比我小幾個月，也挺調(diào)皮搗蛋的。每次跟他爭執(zhí)時，你總是批評我不懂事，教我要謙虛、賢淑。可是我聽到表弟說“這不是你的家”時，像被人揭開了一道傷疤，那么痛。我滿腦子都想逃離姑媽家。那時我不明白，您總想給我最好的生活，我只會哭著同您爭吵。
二
2007年春，12歲的我回到了爸媽的家。這個家對我來說是陌生的.，我找不到親切的家的感覺。
爸媽把我送進了寄宿學校。那時我到了青春叛逆期，腦子里就像一張白紙，沒想法、沒追求，誰也不信任，就像沉入海底的魚，活在自己的眼淚里，總是一個人坐在那里天馬行空地瞎想，和誰都不愿意多說話。
那兩年我只在過節(jié)時才回老家。記得有一次“五一”節(jié)放假，我沒零花錢買車票，就蹬著破自行車騎了幾十里地，回到老家看望您。后來，我一有零花錢，就坐客車回去。下了車就看到您。七十多歲的您，拄著拐棍，滿臉滄桑地站在路邊張望。您不說我也知道，您在等我。回到我無比熟悉的老房子，您總是翻箱倒柜給我找好吃的：餅干、麥片、紅棗、雞蛋……平時不舍得吃的東西，您不停地拿給我吃；您心疼我瘦，給我包餃子、燉肉湯，塞給我零花錢，讓我回去買新衣服穿。
后來，您一直住著的老房子要拆掉了，暑假我回去看您，和您住在四伯家。暑假結(jié)束我返程的那天早上，您送我，看我忘記帶老房子里的那箱餅干，您執(zhí)拗地要回去拿，我攔也攔不住。我就站在路邊，看著您佝僂的背影、蹣跚的步履，漸漸模糊在我的視線里。我那些年的所有叛逆和“恨意”，在那一刻土崩瓦解。我至今還保留著那個餅干箱。
三
2010年秋，我上初三。中考前有一場作文比賽。我構思了許久，試圖用自己的語言表達對您的思念。我的網(wǎng)名叫“小麥”，我就把您比喻成“太陽”。因為有了太陽的照耀，麥子才能蔥綠地生長、快樂地揚花、飽滿地灌漿；現(xiàn)在，麥收的季節(jié)就要到了！可惜在收卷的那一刻，我還沒有寫完結(jié)尾。為此我失落了好幾天，結(jié)果跑步時由于分神摔了一個腳，把臉蹭傷了。我的臉不痛，心卻痛了好久。原來，我對你的思念是多少文字也寫不完的，您的愛，滿滿地存于我心里的小世界。
2011年夏，我初三畢業(yè)。老房子已經(jīng)建成大院子。那年暑假，我每天和戴著老花鏡的您一起繡盛開在鞋墊上的牡丹花，一起摘院子里大把大把的指甲花，把您的手指甲染成了瑪瑙紅般的顏色。我還和您一起做“面疙瘩”吃，和您一起在傍晚的時候牽著手出去散步。街坊鄰居看見了，笑著對您說：“妮都這么高了，不像小時候那么黑瘦了。”您憐愛地看看我，驕傲地對她們說，孩子都要上高中了。
四
2012年秋，我18歲，上高二。在學校好幾天沒聯(lián)系到您，打您的電話，聽到的都是關機提示。我焦躁不安。聯(lián)系不到您的第6天，我在上數(shù)學課時想到您，淚如雨下。您怎么了？！以前我從來沒有這么久聯(lián)系不到您。直到第10天，我終于打通了您的電話，您在電話里對我說，您想大伯了，到鄭州看大伯，順便在鄭州玩幾天。其實我知道您在騙我，因為在聯(lián)系不到您的第8天，亞楠姐已經(jīng)告訴我了，我知道您的腿摔骨折了，在鄭州住院。誰說沒有心有靈犀？在我淚如雨下的那天上午，您正在做手術。
那次，我們都騙了對方。唯一的一次。
奶奶，這么多年，以我為中心，以愛為半徑，您繞著我不厭其煩畫圓圈，為我砌了一堵厚厚的保護墻。有誰會像您這般愚笨地愛我！
愚笨的是我。直到長大后我才明白：您一直都在老家想念我、等著我，有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奶奶，我想握著您的手，陪在您的身邊。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一起，幸福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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