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歲月散文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母親領我去了一次動物園。唯一留在記憶之海的,只是一只駱駝看著我,咀嚼墨綠色植物的場景,亦或說那不是一個場面,只是駱駝的眼神。說不出的感覺,有點像最近新聞里的人,與世隔絕數個世紀的山寨,村民見到食物,無論男一女老少,一律狼吞虎咽。
那不是快樂的場景,我多年不曾記起。
之后的很多年,我漸漸長大。我養過一些動物,其中最深刻的是貓。在之后的這很多年里,我沒有去動物園,我很忙碌,我的父母像很多人的父母,我像很多人的小孩一樣,寫作業,學奧數,補習英語。就這樣從少年變成青年,總感覺錯過了很多的什么。我的內心排斥許多人,閑暇時我待在家里,看第九臺關于動物的紀錄片。
我坐在矮小的椅子上,一邊用手抓著炒米往嘴里喂,一面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常見的是獅子,老虎,非洲大草原。也有熱帶地區的生物,奇怪的蛇,吸附在樹上的蝸牛。還有很過關于海洋的動物,但我的興趣相對就弱了許多,說真的,我恐懼海。
紀錄片里的動物生活在寬闊的世界里,雖然沒有人類居住的城市這般繁華骨架,車水馬龍,但他們的世界,有青黃的顏色,有碧洗的藍天,有橘色的山脈。獅子們懶洋洋的在樹下打著鼻息,長頸鹿緩緩的行走,非洲象一家子悠閑的過日子,豹子把食物叼到樹上......還有許多,野豬的交一配,螳螂的怪異一愛一情......
我對動物的了解,很大一部分來自紀錄片。雖然是紀錄片,不是親身在他們身旁,沒有感受到荒原上的一陽一光,但也很快樂。我在城市里,他們在自然里,互不打擾,也很好。
我突然想去動物園的原因很簡單,只是突然腦海中閃現這個念頭。我迫切的想去看鴕鳥,或者是駱駝。我說,我喜歡駱駝易受驚就把頭埋在沙子里,我知道這樣做的是鴕鳥,但我想取一悅我的朋友,讓她開心。
于是在我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拍照和在動物園里流連。冬日的動物園顯得很清冷,顏色蒼白。在雙側玻璃里,有一只鬣狗,他全身長滿了斑點,他在離我四米遠的地方,神經質般的來回走動,反反復復,似乎沒有一絲停下的意思。他絲毫不關心人的存在,即使我用手機砸著玻璃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幾個外地口音的游客買來一些玉米棒給他,她們蹲下,鬣狗就快步行來,在玻璃窗下那個鐵質的小窗處,焦急的吃著推一送進去的玉米棒。透過骯臟的玻璃,我看到他頭上爛了一塊,已經結了紫一紅一色的痂。
他的牙齒鋒利堅毅,他用這樣的牙齒咀嚼著玉米棒。一旁的游客連連發出激動的歡呼。我記得鬣狗,我在紀錄片里見過。他們的咬合力驚人,他們是可以擊退獅群的動物,他們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心臟,他們的心臟占體重的三分之一。在非洲草原上的食肉動物里,非洲獅最厲害,接下來不是獵豹,是鬣狗。
這樣的動物,他的活動范圍不足十平方米,他能看到的外界的唯一途徑,是以面骯臟的玻璃窗。玻璃窗外沒有草原,只有來了又走了的人群,或驚訝或不屑的表情。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買了一袋玉米棒,從玻璃窗下的小孔喂給他。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有些同情,我最好的朋友在我身旁,我沒有很悲傷。
接下來我們看見一頭白虎,他就窩在離我一米的地方,同樣隔著一面骯臟的玻璃窗。突然之間眼前出現一頭老虎,異常的英俊,我激動的想去抱著他接一吻。他沒有一絲表情的臉面對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尾巴像,貓那樣,一甩一甩的,我和朋友激動的喊著,好帥!他偶爾懶懶的看我們一眼。
他的鄰居,是一頭土黃色的華北胡。他們同樣的姿態,坐在地上,擺一動著尾巴。當更多的客人上前時,華北虎搖晃著尾巴進到離間的洞里去了。
我們繼續沿著小路前進,看到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足有四層樓高。籠中有一些假山,假山頂端蹲著一只鷹,另一側同樣蹲著一只。他們一動不動,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中一動不動。籠中還有許多喜鵲,一次次向籠子頂部沖撞。我不知道喜鵲為什么也要在籠子里,畢竟他們比較常見。后來我想,也許是為了給兩只鷹解悶,或者是他們的食物。
兩只鷹一動不動,只看到他的側形,收起的翅膀如同披風,他再也沒有機會在云端滑翔。
后來我們見到了鴛鴦,宗鷗,一些禽類被安置在一個相對寬敞的籠子里,地上還有小池塘,一半結了冰,一半是水,有鴛鴦在水里游,他們的叫一聲傻乎乎的。也有長得十分像鴨子的禽類向我們討食,盡管籠子上寫著‘請勿投喂’,我們依舊把玉米棒伸進鐵網,他們不會飛,只是一個勁的`抬著頭。
之后我們終于見到了鴕鳥。籠子邊有人的時候,鴕鳥就想你走來,他閃爍明亮的,長得密長睫一毛一的大眼睛盯著你,儀態端莊的像你走來。它的脖子幾乎占了一半的身高。我給他們喂食,故意將食物放的很低,他的脖子竟然可以轉一個彎。這不得不讓作為人類的我驚嘆。
但隔著聾子,被鴕鳥的眼睛盯著,仿佛就被定住身,看著他目不斜視的靠近,在和你隔著一張鐵網的地方停住,依舊注視著你。那種感覺,恍惚間讓我想到了《生化危機》。
長頸鹿在室內吃東西。
之后我們去看了黑熊,兩頭黑熊在那里籠中轉了一圈就進入洞中,于是我給朋友講起東北林子里的黑瞎子,和如何用豆包使黑熊的眼睛粘住。不久之前我看過一個熊傷人的事件,即使使用現代的武器也很難制一服黑熊。籠中的黑熊沒有撲過來要我,他把我們當做空氣。
我最近記憶力極差,有幾種像浣熊一樣的動物,我無法想起他們的學名。他們兩兩一只被安放在極小的籠子里,和籠子間還隔著一條柵欄。我們把所剩無幾的玉米棒喂給他們吃,他們見到人就歡呼雀躍,彼此爭搶食物。而一旁籠子里一只弱小的銀灰色狐貍卻一動不動。
似乎是《里約大冒險》里的那種藍色鸚鵡,他們七八只的在籠子里叫著,他們還不會鸚鵡學舌,也沒有人愿意叫他們,他們自身的叫一聲尖銳而怪異,人來瘋般的狂飛著,叫成一一團一。我注意到一只小小的麻雀從籠子上的空隙進入,然后又飛了出去,但鸚鵡們卻無法如此。
在標有猞猁的籠子里,空空如也,我學了很久貓叫,依舊沒有猞猁從里邊的小一洞了出來。我有些失望的離開,去看駱駝。
駱駝很穩順,頭那么大,眼睛那么大,嘴巴那么臭。他們長得和我不一樣,背上有兩座小山包。駱駝咀嚼著干草,井井有味的把頭探出來,我斗膽摸一摸一他們的一毛一,他們沒有一下把我摔開,于是我更大膽的撫一摸一他們的耳朵。這是唯一讓我覺得有些開心的了,駱駝的一毛一很厚,他們不需要屋子和籠子,他們在一處圍起柵欄的空地長生活。駱駝旁是馬,馬只吃草,或者站著睡覺,也不喜歡人家摸一他們殺馬特的劉海。我和朋友在駱駝和馬旁逗留很久,金色的夕一陽一批灑在我們和他們身上。我摸一著駱駝的腰身,軟一軟的手指可以陷進去,用力也無法推倒他。
有一只狼在睡覺,他睜著眼睛看著我和朋友。他沒有在洞里睡覺,就在籠子里的臺階上,似乎很無所謂。那一時刻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或者人類被裝在籠子里展示,還無法與外界交談,是多么怪異的事情。
之后我們看了兩者猴子,和一些羊。在離開之前我又去了有猞猁的籠子前,還是無所收獲。我太喜歡猞猁了,最后和牌子上‘猞猁’兩個字合影。
在去動物園之后的第三天,我寫了這篇文章,在寫鬣狗的時候不停的抹眼淚。我為之驚嘆的,在非洲草原上飛奔的動物出現在我眼前,在我眼前像個神經病一樣來回走動,在我眼前像個智障一樣吃著玉米棒。沒有同類,也沒有草地,他的心臟會不會一點點萎一縮。
我第一次發現動物園是這么殘忍的地方,美名其曰可以讓孩子們增長知識,實際上只是一座監獄。有些可笑的是,每提到動物園我都想到小學時英語課本伴隨我三年的單詞Zoo,仿佛這是個很美好的地方,像圖書館和博物館一樣,是一個開心的,安穩的地方。只不過這些認知僅限于人類的游戲里。
在每一個籠子里的動物眼中,這里是奇怪的地方,這里陌生而寒冷,這里就是牢籠。他們是被展覽的物品,他們存在的意義,不是地球上的一個生命,而是取一悅人類的物件。
為什么這樣做?為什么同是地球上的生物,卻失去了自一由的草原和天空?為什么同是神創造的生靈,卻被同是上帝創造的生靈囚禁在籠中?我感到傷心。我是很傷心,但依舊有大把大把的人感到開心,他們在看到像快要瘋掉的鬣狗時歡呼,看到失去自一由只能坐在地上的華北虎時尖一叫。
籠中的歲月,還沒有死了痛快。
我仍然無法止住眼淚,我又想到了鬣狗,也想到了自己。他活在人類創造的牢籠中,他的頭上也爛掉了一塊。我活在現實的牢籠中,活在法律的牢籠中,道德的牢籠中,弱肉強食的牢籠中,沒有自一由的牢籠中。就像成長時期,要隨波逐流的學奧數,要為了考試補英語,要為了獻媚這種畸形的制度,對現實做出一副奴顏媚骨的表情。
不論我,不論鬣狗,不論華北虎,都是籠中的囚徒。而同我囚徒的我們,還要看著彼此發笑。無所事事只是在下一件要做事情前的迷茫,卻不是真正的自一由。我想到那些深居英國偏遠地區的后朋克青年,他們與自一由為伴,身后的背景是藍天。
籠中的歲月,就像是此時的這個冬天,沒有一場雪,赤露露的灰色。
我以后不想再去動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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