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芙蓉記我親愛的外婆日志
時間的車輪在歲月的道路上壓下了長長的足跡,是生命在成長,是時間在流逝;回首,身后那一串串腳印,當年的小人變成了大人,當年的大人變成了老人……
那雙曾經被拽在她心窩窩的小手變成了大手,那雙牽小手的大手已經滿布皺紋。我長大了,不去說歲月無情的改變了什么,是不真的的事實。皺紋爬上了她額頭,那是一道道艱辛的痕跡;兩鬢添了銀絲,不得不承認外婆老了……
打開老房子的龍門,潦草狼藉,外婆外公沒在這里居住已經有幾年了,可是看著這里的一切,依然覺著很祥和很親近。
一眼望去,墻埂邊上那顆芙蓉開的格外艷,不知它經歷多少歲月,樹枝扭曲奇異,花朵卻還是那樣新鮮可人。突然回憶起四五歲的那些年,記憶雖然像撕碎了的紙那樣難以拼湊完整,但此時,心里就像開出了這鮮艷美麗的芙蓉花……
看著墻埂那一排殘缺的泥磚,我害羞的臉紅了。那時候,在這個小院子里,我很調皮,離不得外婆半步……農家小院里有雞鳴鴨鬧,狗叫豬吵。外婆很勤勞,每天都要為這些嘴巴準備食物,就要每天外出割草。我說什么也要跟著去,外婆當然是遷就著百依百順。
鄉下的田埂不好走,又窄又長著很多雜草。為了裝上我,外婆不背背簍改挑竹簍子,去時,在舊房子的墻埂撿一塊泥磚放一頭,另外一頭就放我。還記得,外婆挑著我,最想聽我唱歌,小手抓著竹簍子,“澎湖灣,澎湖灣,外婆的澎湖灣……這里有我童年的幻想,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還有一位老船長……”唱唱歌,拍拍小手,婆孫倆沉浸在美麗的鄉間小路。沒有比這更快樂的事,回來時,外婆把割好的豬草放一頭,我在另一頭,又如此回去,外婆教我唱的“北京的京山上”頓時涌上心頭,輕輕的哼唱著……
年復一年,已經記不清來來回回這樣走過幾道,只看見,原本整整的一堵泥墻已經剩下半截。外面的田埂卻高出了很多。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景物,而是外婆厚厚的愛,在她愛的保護傘的呵護下,在她溫暖的懷中,我成長我快樂,我無憂無慮。
今天的陽光很是溫暖,有點迷迷糊糊的睡意。還是這樣一個天氣,我們坐在院子里,我給外婆拔白頭發,一雙小手在外婆的頭上翻呀翻,找到白頭發拔下還小心翼翼的捏在手里。最后數一數,1、2、3、4、5……這簡單的數數也還是外婆在夜里教會的。
外婆不識字,但她教會我很多,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外婆拔白頭發,每次都會增加,當時年少無知的我還會很興奮的說:外婆,外婆,今天比上次多了哦,我厲不厲害?外婆總是笑笑說:雪兒真厲害,眼睛老尖了,一根白頭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喲!直到后來,我不敢再給外婆拔白頭發,因為我覺得,白頭發越拔越多,害怕有一天把外婆的頭發拔完了,現在,我再也數不清外婆的白發,看著她滿頭銀霜,才知道,幼小的心成熟了,不禁感到心頭酸酸,眼睛紅紅。
外婆彎下身拾起一朵剛掉下來芙蓉花,在手里旋轉著看著,我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沒多問。那時候,我很喜歡芙蓉花開,總喜歡像現在外婆一樣在樹下拾花,無奈那時花兒不落,急得我在樹下哭嚷,外婆總會想法給我弄一大束,我會歡喜的`拿到鼻子前嗅嗅:啊!好香啊。總會這樣滿足的對外婆說。每每此時,外婆會一轉先前的溫柔,嚴厲的說:只可以玩,不可以聞,聞了會爛鼻子!我當時不知道為什,只管聽話,看著一衣兜的芙蓉花,呆呆站著,或是想為什么,或是……外婆偷偷撇我一眼,笑著,我也笑了……
今年這芙蓉花開得那樣燦爛,早上純白如雪,像外婆給我洗的小圍裙,半晌變得淡黃淡黃,像外婆給我烘的蛋糕,中午變得粉紅粉紅,像外婆給我擦的防干燥的“寶寶粉”,下午花兒變得越發紅,像外婆給我扎得紅綢頭繩。如今沒有當年的閑情,沒有當年的歡喜,有的只是深深的動容,懷念當初的一切一切。靜靜走到芙蓉樹下,和外婆一起看著這滿樹花開,這無比溫馨的感覺直入心扉。我也拾起一朵花,粉紅粉紅的,情不自禁的聞了聞,還是當年那香味,淡淡的淳樸的,這正是外婆的味道。
今夜沒有星星,我們簡單的晚飯過后就在院子里拉家常。看著黑色籠罩的天空,我在尋找著什么……冷清的夜晚,夜色中只有兩個人,老人一手搖著扇子,一手摸著女孩的腦袋,扇子舞動片刻不停,解熱驅蚊。那一夜,夜色很好,記憶中有星星,有月亮,明鏡似的月亮旁邊還繞著淡淡白霧,一切是那樣和諧。
外婆在給我講述著,月亮里面住著一位仙女——嫦娥。她在偌大的寒宮只有一只玉兔為伴……話說她獨自偷吃了仙丹……我死死盯著已經快變圓的月亮,想看見外婆說的那美麗的仙女。突然會興奮的說:外婆,快看,月亮里面好像有張臉,那是嫦娥嗎?我們可不可以上去,我想帶你到神仙住的地方旅游……外婆笑著繼續講述著故事。到現在,我才明白神話的真正含義,才知道童年是多么天真的。
外婆講累了,說:雪兒,能數清楚天上的星星嗎?我仰著小腦袋,說:能!于是乎,就一遍又一遍的數著,還比劃著小手,問外婆:我數對了嗎?終于看到眼睛繚亂,揉揉眼睛,說:星星都被我數完了……其實心里知道,根本沒數清。外婆還是笑笑說:能干,都能數到一百多啦!如今我才知道,外婆考驗我的并不是數星星而是數數。今夜,我為外婆揉揉肩捶捶背,給她講我的故事,院子里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生活本來就是一個個故事,我們本來就是故事里的角色。沒有更好的見證,沒有更好言語,依稀微黃的燈光下,芙蓉樹的軀干格外顯眼,歷經多少風霜,伴我們一路走來,一件件小事,易上心頭卻難以釋懷,就如這一樹芙蓉花開,是快樂的象征,是幸福的花朵,是心靈的歸宿,是回憶的悵然,是彩色的芙蓉!心底深處,我輕輕呼喊:外婆,讓我親親你,讓我抱抱你……輕輕地將回憶放進收藏夾,悄悄地關上思緒的窗簾,默默地從身后抱著外婆,說:我愛您,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