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系列尊重領導的椅子日志
剛參加工作時,覺得單位的一切都很奇怪。
幾千人的大企業,居然沒有一個年輕干部。所有帶“長”不帶“長”的領導,無一例外都是滿頭華發,披著一件舊棉襖,戴著頂鴨舌帽,口袋里裝著個筆記本,上衣口袋里插著一支或兩支鋼筆。說話如雷霆萬鈞,可以傳至百米之外,動不動就開口罵娘。當時,這就是魄力!
我上班的第一份工作是當保修工,專門修汽車的工種。這個活沒什么準頭,要么三四天沒事干,要么連著一個星期加班加點,弄得人很不自在。
好在剛從部隊這個大熔爐里出來,吃苦受累是家常便飯,也沒覺得受什么委屈。沒事干的時候,單位允許打撲克、下象棋,可是我對此沒有什么興趣,有空的時候就寫點小文章,寄到報刊雜志去“碰碰運氣”。
或許是我的“另類”過于搶眼,當時一個主管我們工作的領導注意到了我。他每天到車間巡視,必然找茬訓斥我一番。他見我剛洗過的工裝上沒有一絲油膩,就說我不像個工人階級的后代,肯定偷奸耍滑、怕苦怕累沒干活;看到大家都在打撲克我卻在旁邊看報紙,又說我名利思想嚴重,不能和廣大職工群眾打成一片。
后來他發現我居然在工作間隙寫詩歌散文,老頭徹底爆發了:“你這純粹是不務正業,老子一個大字不識,照樣領導當得好好的。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不好好鉆研修車技術,竟然也弄兩只筆插在口袋里,你知道這叫什么嘛?這就是豬鼻子插蔥——裝象!”
受了莫大委屈的我拂袖而去。滿臉沮喪地回到家中,告訴母親我在單位實在無法呆下去,不想干了。
母親很冷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你這點委屈算什么,我和你爸在單位都這樣過了一輩子。我相信你的學識、你的能力、你的`胸懷甚至你的水平,可能都比你的這個領導強。你可以生他的氣,也可以看不起他的粗魯。但是你一定要尊重他屁股下的那把椅子,那可是黨委給他的權力,你總不能跟黨委對著干吧?”
“聽媽的,只要你認為自己做得對,就別管人家怎么說。一定要尊重領導,當然還有那把椅子!”母親鄭重其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的神情意味深長。
兩年之后,我的那位可愛又“可恨”的老領導退休了。公司黨委找他談話,詢問對于我接替他的職務有無意見時,老領導居然毫不猶豫地說:“我舉雙手贊成!這小子雖然性格犟點,但是對我這個不識字的老家伙尊重得很!我雖然退休了,但是愿意把他扶上馬、再送一程!”
聽到這個消息,我突然覺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