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距離日志
爹,學校又催交學費了,再不交我不敢再去上學了。兒子趙小川低著頭眼里強忍著淚水難過的對父親趙老六說。趙老六看著兒子一臉內(nèi)疚的說道:“小川啊,你先去上學,不上學沒有出息,學費的事爹會解決的。兒子低著頭“嗯“了一聲,然后看著父親遲疑了一下,然后收回了目光,背上初中時鄰居送的舊書包上學去了。趙老六看著兒子走出了門外,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皺巴巴的劣質(zhì)香煙,取出一支點上,低著頭然后再看了看窗外毒辣的太陽和樹上正尖銳嚎叫的知了,然后道:“今個兒是個好天氣。
趙老六是個進城務工的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在家排行老六,當初懷著一顆磅礴的野心要到大城市來闖出個名堂,但在殘酷社會現(xiàn)實的摧殘下,當初那顆磅礴的野心還能剩下多少。
毒辣的太陽,今個兒是個好天氣,趙老六推著賣飲料的三輪車出門開始了今天的工作。騎著三輪車,帶著個草帽,肩上掛著一條已經(jīng)被汗水濕透了的毛巾叫賣在與自己無關的繁華都市。正午的太陽是格外的兇殘,趙老六在路邊的水龍頭上擰干毛巾上的汗水,然后在水龍頭下再一次把毛巾浸濕,這已經(jīng)是趙老六今天第三次做著這樣重復的動作。
這時一個打扮時尚的姑娘撐著一把耀眼太陽傘向趙老六走來,趙老六心里高興的一想:“生意來了。 然后問道:“姑娘要什么飲料?姑娘看了看趙老六坳黑的臉龐和一身土氣的衣服,然后作出了一臉的嫌棄樣道:“給我一瓶汽水。趙老六看著姑娘老實的笑呵呵道:“好嘞。當姑娘看著趙老六正準備去拿汽水時,然后厭惡的對趙老六說:“我自己拿。趙老六笑笑的回答:“好的。姑娘拿了汽水然后遞給了趙老六一張10塊錢并說道:“拿去,不用找了。然后一臉嫌棄的離開了。趙老六用全是汗水的手接過錢然后一臉陪笑的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趙老六現(xiàn)在也習慣了人們嫌棄的眼光,每當要放棄時心里總是對自己說:“小川的學費還沒有交呢。現(xiàn)在他也很希望多遇到些這樣的客人,這樣就能多賺點錢了。這時的太陽更熱了,知了叫得也更兇了,它們仿佛都在說:“今個兒是個好天氣。
經(jīng)過了一大下午的叫賣,太陽也回歸了地平線,僅留下了落日的余輝,看著街上往來穿梭的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臉,繁華都市里璀璨的霓虹燈也逐漸亮起,今晚又是個迷人的夜晚。
趙老六把三輪車停靠在流光溢彩的廣告牌下,一個人默默的啃著早上出門時帶的饅頭,在迷人的燈光下,身影不斷的被拉長,拉長,這時的身影與這讓人迷失的城市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趙老六吃完了饅頭,繼續(xù)叫賣在各類娛樂場所的'街邊,這時來從娛樂場所走出來了幾個人,一副流氓模樣,開口就趙老六,趙老六的喊著,只見趙老六恭敬的叫道:“彪哥,是你啊,來喝水,喝水,并把幾瓶飲料送到了幾個流氓的手上。彪哥則一臉得意的道:“老六呀,你可是越來越懂事了,你以后就繼續(xù)在這里賣吧,這條街都是你彪哥管的,包你沒事。趙老六又恭敬的回答:“好的,謝謝彪哥。等彪哥走后趙老六又看了看幾天前被來收保護費的彪哥所打的淤青的手臂,然后繼續(xù)叫賣著。 這時仿佛又傳來了知了的叫聲,它好像在說:“今個兒是個好天氣。
娛樂場所里響著震蕩的死亡搖滾,狂熱的青年們正隨著這迂腐的節(jié)奏舞動著身姿。而在外面的趙老六正用著嘶啞的聲音來抵抗著這魔鬼的音樂,叫賣著自己的飲料。這時街道旁那些賣水果,賣衣服的小販發(fā)出了陣陣躁動,拼命的收拾著自己的貨品,然后慌張的奔跑著,過程中還不時有東西掉出,有的跑得過快摔的個踉蹌,這些人叫喊著城管來了,快跑呀。一個熟悉老六的人從趙老六面前跑過,并叫著:“老六快跑,城管來了。趙老六才來這條街幾天,第一天就被彪哥收保護費,還給打了,現(xiàn)在哪見過這陣勢,但還是騎著三輪車拼命逃跑著。經(jīng)過了一天的叫賣,為了省錢只吃了兩個饅頭充饑,本已是精疲力盡,現(xiàn)在又被追趕,趙老六只顧著騎車跑,卻沒有看到前面的路,一聲長而急促的喇叭聲,然后隨著剎車聲夾雜著死亡悲痛的吶喊,一切都結束了。
趙老六躺在了血泊中,鮮血淋漓的面孔已把他那坳黑的農(nóng)民模樣給覆蓋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伸在口袋里,而口袋下面正是今天賣水所賺來籌集小川學費的錢,錢被死死的抓住,在趙老六眼里,這時旁邊的高樓大廈都圍繞著自己以360度旋轉(zhuǎn)著,璀璨的霓虹燈則打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這些場景逐漸被拉長,拉長,最后變得模糊,然后又變得清晰,從沒有過的清晰。趙老六突然覺得這時這個時候這個城市的高樓大廈,璀璨的霓虹燈,繁華的街道終于與自己有關了 。趙老六眼角流出了淚水,淚水里有著小川的剪影,然后趙老六用最后微弱的聲音說了句:“生活,我走了。然后永遠閉上了眼睛,他的靈魂飛向了城市上空,彷徨在城市上空,像個迷路的孩子,卻永遠沒有了回家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