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賞析:杜審言《和晉陵陸丞早春游望》
《和晉陵陸丞早春游望》是唐代詩人杜審言創作的一首詩。此詩寫詩人宦游他鄉,春光滿地不能歸省的傷情。以下是小編幫大家整理的唐詩賞析:杜審言《和晉陵陸丞早春游望》,歡迎大家分享。
和晉陵陸丞早春游望
杜審言
獨有宦游人,偏驚物候新。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蘋。
忽聞歌古調,歸思欲沾襟。
賞析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初唐時期的詩人印象最深的恐怕是“初唐四杰”,對于杜審言了解的不多。他和“初唐四杰”是同時代的人,對于五言律詩的定型和發展,有一定的貢獻和影響。為了給大家一個總體的印象,我們有必要對作者進行一番簡單的介紹。杜審言,(約645—708),字必簡,祖籍襄陽,后遷居河南鞏縣。杜甫的祖父。咸亨年間進士。中宗時,因與張易之兄弟交往,被流放峰州。后官修文館直學士。少有才名,與李嶠、崔融、蘇味道齊名,被稱為“文章四友”。其五言詩,格律謹嚴,明麗清秀。宋人輯有《杜審言集》,新舊《唐書》和《唐才子傳》卷一有傳。
古人喜歡唱和,三五好友,約而同游,飲酒弦歌,興致而起,起而賦詩,附而唱和。這首詩便是杜審言唱和陸丞的《早春游望》而作,詩句清新明秀,抒發自己宦游在外的思鄉之情。
這首詩大概作于武則天永昌年間,時任江陰縣丞。他是咸亨元年(670)進士,仕途卻一直失意,只做過一些縣丞之類的小官,和“初唐四杰”一樣是才高位卑,滿腔的抱負和壯志雄心無由施展,到永昌年間,已經宦游在外二十余年。況值早春時節,生氣勃發之際,作者卻宦途失意,前途黯淡,離鄉背井,遠離京洛,仕途失意之情和思戀家鄉之情因陸丞《早春游望》而被勾起,起而唱和。
首聯“獨有宦游人,偏驚物候新”兩句,一開始就點明自己的特殊身份——宦游人,離別家鄉,在外做官的游子。早春時節,經歷一冬的沉寂,淑氣勃發,生機盎然,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在普通人眼中,應該是賞心悅目的。而此時的作者是“宦游人”,失意之人,自然無法像常人一樣怡然自得地欣賞美景,心情舒暢。“獨有”和“偏驚”,在這里更是加重語氣,逼真的表現出詩人看到江南早春氣候和景物的變化而起的懷歸之情和復雜心情。一時一地,一景一物,本來極其平常,但在失意苦悶宦游他鄉的詩人眼中就不在那么簡單和平常了,所謂“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信然!
頷聯和頸聯都是寫景,寫的是江南早春的景,不是中原早春的景,寫的是宦游之地的景,不是中原故土的景。欲寫江南早春之景的新奇美好,欲增思念故土親人之情。處處寫的'是江南早春的景,處處有中原早春的影子!中原腹地此刻的氣候還很寒冷,此時的江南已經很溫暖,鳥語花香,樹色青綠,看到此時此刻的江南春,心里想到的都是故鄉的春!所以這兩聯就是“偏驚物候新”的觸動之景,就是通過物候新寫自己的思鄉懷歸之情。所謂“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是也。
“云霞出海曙”是云霞出海圖,日出東方,云蒸霞蔚,這是江南水鄉的景象,江南地處東方,緊鄰東海,地氣溫潤,故日出而水汽上騰,仿佛云霞漂浮在空中,彌漫開來。江南的早春隨著這曙光一起,像云霞一樣蔓延在水鄉江南這塊神奇而美麗的土地上。此刻的中原故土,還是依舊寒冷干燥,一派衰煞蕭索的景象,看到此刻的景象,怎能不驚呢?
“梅柳渡江春”是梅柳渡江圖,江南二月的溫潤,梅花張開自己美麗的容顏,盡情展示自己的魅力,它像一位純情的少女,嬌艷的吐露芳心,楊柳依依,婀娜多姿,一擺一扭,款款而來,翩翩而至,輕盈多姿,它像一位柔情的少女,柔媚的拋著媚眼。此刻的中原故土,還是梅斂笑容,柳眠嬌羞,殘冬還統治者中原大地,雪里尋梅,遙看柳色,不見蹤跡,無處可尋,那里去看,怎能不驚呢?
“淑氣催黃鳥”是黃鳥鬧春圖,淑氣就是春天溫潤的氣息,黃鳥就是黃鶯,二月始叫。經歷了一冬的沉寂,黃鶯啾啾,歡呼跳躍,春意盎然,熱鬧非凡。這里的“催”字用得極妙,好像是黃鳥是被催促而來,有急切之意,春天到了,只沒能缺少熱鬧呢,云霞和梅柳都是靜物,而黃鳥是動物,這一下使得整個春天活躍起來,鬧騰起來。此刻的中原故土,雖然黃鳥也已鳴叫,可那是斷斷續續,瑟瑟縮縮,提不起情緒,寒風一吹,哪里還顧得上歡叫,看到這熱鬧的景象,怎能不驚呢?
“晴光轉綠萍”是綠萍爭光圖,晴光就是春光,春光明媚,溫潤如玉,水中綠萍,再也按耐不住,悄悄地披上了綠衣,清新淡雅,清爽怡人,寧靜息神。此刻的中原故土還是寒風依舊吹皺一池春水,池水依舊冰涼刺骨,綠萍還要等等,直到三月才會穿上新衣,看到新鮮的綠色,怎能不驚呢?
總之,這里用四幅春景圖寫出的江南早春的“新”,用“出、渡、催、轉”寫出了江南早春的“活”,就是因為這江南早春的“新、活”,才讓詩人心驚,才讓詩人動情,才讓詩人情切,才讓詩人思念!故土的春啊,你在哪里等著我啊,我想你了!
尾聯“忽聞歌古調”,扣題,“古調”就是陸丞的《早春游望》,“歸思欲沾襟”,明心,“歸思”就是此刻詩人的心情。江南早春的景象,已經讓詩人這個宦游人,心里波蕩起伏,復雜紛亂,這個時候又聽到游人的古調,在這雙中觸動和逗引下,就只有落淚傷心了。“忽聞”,寫出了詩人的驚奇意外之感,一是表示自己對朋友詩歌的贊賞驚奇,一是朋友的詩歌正好觸動了詩人的思鄉之痛。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只因未到傷心處!身為宦游人的詩人,又是仕途失意的詩人,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此人此詩,那就彈它一次又何妨?
總之,這首詩,結構完整,謹嚴縝密,詞風清麗明秀,音韻和諧,這在初唐時期是難能可貴了,值得大家一品!
整體鑒賞
這是一首和詩,作者是用原唱同題抒發自己宦游江南的感慨和歸思。江南早春天氣,和朋友一起游覽風景,本是賞心樂事,但詩人卻像王粲登樓那樣,“雖信美而非吾土”,不如歸去。所以這首和詩寫得別有情致,驚新而不快,賞心而不樂,感受新鮮而思緒凄清,景色優美而情調淡然,甚至于傷感,有滿腹牢騷在言外。
詩一開頭就發感慨,說只有離別家鄉、奔走仕途的游子,才會對異鄉的節物氣候感到新奇而大驚小怪。言外即謂,如果在家鄉,或是當地人,則習見而不怪。在這“獨有”、“偏驚”的強調語氣中,生動表現出詩人宦游江南的矛盾心情。這一開頭相當別致,很有個性特點。
中間二聯即寫“驚新”。表面看,這兩聯寫江南新春伊始至仲春二月的物候變化特點,表現出江南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水鄉景色;實際上,詩人是從比較故鄉中原物候來寫異鄉江南的新奇的,在江南仲春的新鮮風光里有著詩人懷念中原暮春的故土情意,句句驚新而處處懷鄉。
“云霞”句是寫新春伊始。在古人觀念中,春神東帝,方位在東,日出于東,春來自東。但在中原,新春伊始的物候是“東風解凍,蟄蟲始振,魚上冰”(《禮記·月令》),風已暖而水猶寒。而江南水鄉近海,春風春水都暖,并且多云。所以詩人突出地寫江南的新春是與太陽一起從東方的大海升臨人間的,像曙光一樣映照著滿天云霞。“梅柳”句是寫初春正月的花木。同是梅花柳樹,同屬初春正月,在北方是雪里尋梅,遙看柳色,殘冬未消;而江南已經梅花繽紛,柳葉翩翩,春意盎然,正如詩人在同年正月作的《大酺》中所形容的:“梅花落處疑殘雪,柳葉開時任好風。”所以這句說梅柳渡過江來,江南就完全是花發木榮的春天了。
接著,寫春鳥。“淑氣”謂春天溫暖氣候。仲春二月“倉庚(黃鶯)鳴”(《禮記·月令》),南北皆然,但江南的黃鶯叫得更歡。西晉詩人陸機說:“蕙草饒淑氣,時鳥多好音。”(《悲哉行》)“淑氣催黃鳥”,便是化用陸詩,而以一個“催”字,突出了江南二月春鳥更其歡鳴的特點。然后,寫水草。在江南,梁代詩人江淹說:“江南二月春,東風轉綠蘋。”(《詠美人春游》)這句說“晴光轉綠蘋”,便是化用江詩,也就暗示出江南二月仲春的物候,恰同中原三月暮春,整整早了一個月。
總之,新因舊而見奇,景因情而方驚。驚新由于懷舊,思鄉情切,更覺異鄉新奇。這兩聯寫眼中所見江南物候,也寓含著心中懷念中原故鄉之情,與首聯的矛盾心情正相一貫,同時也自然地轉到末聯。
“古調”是尊重陸丞原唱的用語。詩人用“忽聞”以示意外語氣,巧妙地表現出陸丞的詩在無意中觸到詩人心中思鄉之痛,因而感傷流淚。反過來看,正因為詩人本來思鄉情切,所以一經觸發,便傷心流淚。這個結尾,既點明歸思,又點出和意,結構謹嚴縝密。
前人欣賞這首詩,往往偏愛首、尾二聯,而略過中間二聯。其實,它的構思是完整而有獨創的。起結固然別致,但是如果沒有中間兩聯獨特的情景描寫,整首詩就不會如此豐滿、貫通而別有情趣,也不切題意。從這個意義上說,這首詩的精彩處,恰在中間二聯。
尾聯點明思歸和道出自己傷春的本意。詩采用擬人手法,寫江南早春,歷歷如畫,對仗工整,結構細密,字字錘煉。扣住題意,說自己讀了陸丞那格調高古的《早春游望》詩,更加喚起了想家的念頭,止不住的淚水,簡直要沾濕衣襟了。“欲”字用得極妙,妙在它傳神地表達了詩人“歸思”之情的深切。
這首詩造語警策。體例上韻腳分明,平仄和諧,對仗工整,已是成熟的律詩作品。結構上,首聯一個意群,頷聯頸聯一個意群,尾聯又一個意群,并且首尾呼應、中間展開。這種行文方式是初唐律詩乃至此后的唐律中常用的格式。因此,這首詩可謂初唐時期完成近體詩體式定格的奠基之作,具有開源辟流的意義。
名家評價
方回:律詩初變,大率中四句言景,尾句乃以情繳之。起句為題目。審言于少陵為袓,至是始千變萬化云。起句喝咄響亮。(《瀛奎律髓》)
楊慎:妙在“獨有”、“忽聞”四虛字。(《升庵詩話》)
郭濬:郭云:四句俱說景,腰字俱驚眼。格不甚高,起獨有力。(《增訂評注唐詩正聲》)
劉孟會:起得悵恨。“云霞”二句,便自浩然。(《唐詩廣選》)
胡應麟:初唐五言律,杜審言《早春游望》、《秋宴臨津》、《登襄陽城》,陳子昂《次樂鄉》,沈佺期《宿七盤》,宋之問《扈從登封》,李嶠《侍宴甘露殿》,蘇颋《驪山應制》,孫逖《宿云門寺》,皆氣象冠裳,句格鴻麗。初學必從此入門,庶不落小家窠臼。(《詩藪》)
陸時雍:三、四如精金百煉。“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曙”、“春”一字句,古人琢意之妙,起結意勢沖盈。(《唐詩鏡》)
周敬:“獨”、“偏”、“忽”、“驚”、“聞”、“欲”等虛字,機括甚圓妙。(《唐詩選脈會通評林》)
王夫之:意起筆起,意止筆止,真自蘇、李得來,不更問津建安。看他一結,卻有無限。《過秦論》“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結構如此,俗筆于此必數千百言。(《唐詩評選》)
馮班:次聯做“游望”二字,無刻畫痕。(《瀛奎律髓匯評》)
顧安:中四句說物候,偏是四句合寫,具見本領。“出海”、“渡江”,便想到故鄉矣。岑嘉州詩“春風觸處到,憶得故園時”即此意,但此一句深厚不覺耳。(《唐律消夏錄》)
朱之荊:物候新,暗點早春,喝起中二聯在一“驚”字。中二聯寫早春,中四字皆“驚”也。……“獨有”、“偏驚”、“忽聞”是機括。(《增訂唐詩摘鈔》)
屈復:中四句合寫“物候”二字,顛倒變化,可學其法。“物候新”居家者不覺,獨宦游人偏要驚心。三、四寫物候到處皆新,五、六寫物候新得迅速,具文見意,不言“驚”,而“驚”在語中。結和陸丞,以“歸思”應“宦游”,以“欲沾巾”應“偏驚”。(《唐詩成法》)
紀昀:起句警拔,人手即撇過一層,擒題乃緊。知此自無通套之病,不但取調之響也。末收“和”字亦密。(《瀛奎律髓匯評》)
譚宗:“忽聞”字下得突綻,使末句精神透出。此詩起結老成警潔,中間調高思麗。(《近體秋陽》)
高步瀛:吳北江云:起句驚矯不群。高步瀛云:此等詩當玩其興象超妙處。(《唐宋詩舉要》)
俞陛云:此詩為游覽之體,實寫當時景物。而中四句“出”字、“渡”字、“催”字、“轉”字,用字之妙,可為詩眼。春光自江南而北,用“渡”字尤精確。(《詩境淺說》)
作者簡介
杜審言,唐代詩人。字必簡,祖籍襄陽(今屬湖北),遷居河南鞏縣(今河南省鞏縣),是大詩人杜甫的祖父。杜甫在詩法上頗受其影響,曾自豪的宣稱“吾祖詩冠古”。高宗咸亨進士,中宗時,因與張易之兄弟交往,被流放峰州。曾任隰城尉、洛陽丞等小官,累官修文館直學士。少與李嶠、崔融、蘇味道齊名,稱“文章四友”,晚期和沈佺期,宋之問相唱和,是唐代近體詩的奠基人之一。作品多樸素自然,其五言律詩,格律謹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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