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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四章現(xiàn)代詩歌
◎清明·之一
幾天前，父親和我商量掃墓的順序
先是秋崗的爺爺奶奶，然后是北山的外公外婆
母親在菜地小心地忙碌
鄉(xiāng)下的風(fēng)俗，清明必須吃韭菜
在收割之前，母親最后一次施肥
父親坐在門前的谷場邊
那里可以看到田野、秋崗
稍遠一點的馬堰河
天空有幾朵云彩飄來飄去
我們說出一些名字，準(zhǔn)備說出另一些名字
像三個盡職的獄卒，在大赦的日子
將心中的囚犯，依次放出
◎清明·之二
在大伯的墳前，父親和我
都有些沉默
大伯去年冬天走的
他只用一場雪，就把自己
融化成眼前這個嶄新的地址
父親也八十歲的年紀(jì)
腰身佝僂、精神矍鑠
在溫和的陽光下
我們一起給大伯磕頭
久久地，沒有起來
俯下身體的父親，和大伯墳前
那尚未散架的經(jīng)幡
像兩個久違的問號
在人間，各自寒暄
◎清明·之三
不要試圖離開，在今天
所有的地址都有未解之謎
不要設(shè)想大雪落滿桃枝
不要在風(fēng)吹的松樹林
過久地等待
多年前是這樣，可能
多年后依然如此
花兒懵懂
流水在天邊死去
漸漸衰老的人，孑然一身
看夕陽紙片般墜落
心中沒有悲傷
◎清明·之四
如果可以遠點，再遠點
我當(dāng)然愿意
父母，妻子、女兒交由陽光庇佑
身體里透支出
鷹隼、極晝，骨的斷崖
可以在大地的邊角
狼群般執(zhí)拗
人間只是個襁褓
該為自己的勇氣慶幸
如果可以，我當(dāng)然愿意
在今天，將我的一生
熬成子孫祭祀用的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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