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痣現代詩歌

黑痣現代詩歌

　　那片原本是柔嫩雪白的肌膚

　　一顆細小的黑痣

　　突兀、彰顯，侵犯

　　與它截然相反色調的領域

　　我知道那顆“黑痣”的來龍去脈

　　它是鉛筆里的鉛毒，釋放出

　　與痣相近的色澤，留下

　　難以抹除的黑

　　時間追溯污點所致之始

　　一節乏善可陳的語文課

　　班主任的慧眼，向來

　　不關注我聽與否的動向

　　我從不相信

　　鋼筆能與鉛筆篦美，但我的世界

　　更注重一支鉛筆的童話

　　我被冷落的憂傷，鉛筆

　　能一描一繪地將空缺填補

　　鉛筆的肢體語言，很好地

　　釋放一個孩子的內心：

　　不善狡辯、真情流露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他們欠缺這些

　　成年人更重視鋼筆下的力量

　　勾勒出完美的線條，或

　　狂草一樣不易識別的辯認

　　沒有橡皮挽救錯誤，下筆時

　　一定要思考慎重

　　那個正在閱讀課文的中年男人

　　他沙啞的嗓子，時常干咳

　　似有異物滯粘喉結，像兩個矛盾體

　　迸出習以為常的音質

　　我來不及收起——

　　鉛筆放肆的耽美之心

　　那把帶著滄桑的嗓音

　　與緩慢的步履一并而至

　　我本能地將鉛筆藏于桌下

　　像小偷僥幸藏匿事實的真相一樣——

　　藏匿不為人知的罪狀

　　我夾在心虛的罅隙

　　閱讀自己慌亂的煎熬

　　班主任的腳步在我桌子旁邊停下

　　不打算前進，也不打算

　　轉身往回走。盜賊的芒刺顯然兵臨城下

　　我沒有后退的選擇

　　那半截被汗水浸泡的鉛筆

　　正在它的主人的手里篩抖、窒息

　　為了表現自然，我極力偽裝

　　與別人的表情無異。專心傾聽

　　育人子弟為人師表口中的孜孜不倦

　　鉛筆的脆弱

　　像易碎的瓷娃娃

　　那根鉛芯，在重壓的排擠下

　　與我的皮膚，惶然敵對

　　錐形的鉛芯嘴

　　刺傷皮膚折斷而陣亡

　　我在這場不得已的對抗中

　　用沉默的痛感來燒毀罪證的始源

　　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

　　但它的污點已像一顆痣一樣

　　駐留在光潔的膚質

　　我無時不刻需要這樣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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