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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卷三十一 列傳第二十三
《周書》,中國歷代正史之一,周書為周朝(北周,557—581)的紀傳體史書。《周書》由唐朝令狐德棻主編,參加編寫的還有岑文本和崔仁師等人。成書于貞觀十年。共50卷,本紀8卷、列傳42卷。以下文字資料是由小編為大家搜集整理后《周書》卷三十一 列傳第二十三,讓我們趕快一起來看一下吧!
韋孝寬 韋敻 梁士彥
韋叔裕,字孝寬,京兆杜陵人也,少以字行。世為三輔著姓。祖直善,魏馮翊、扶風二郡守。父旭,武威郡守。建義初,為大行臺右丞,加輔國將軍、雍州大中正。永安二年,拜右將軍、南豳州刺史。時氐賊數為抄竊,旭隨機招撫,并即歸附。尋卒官。贈司空、冀州刺史,謚曰文惠。
孝寬沉敏和正,涉獵經史。弱冠,屬蕭寶夤作亂關右,乃詣闕,請為軍前驅。朝廷嘉之,即拜統軍。隨馮翊公長孫承業西征,每戰有功。拜國子博士,行華山郡事。屬侍中楊侃為大都督,出鎮潼關,引孝寬為司馬。侃奇其才,以女妻之。永安中,授宣威將軍、給事中,尋賜爵山北縣男。普泰中,以都督從荊州刺史源子恭鎮襄城,以功除析陽郡守。時獨孤信為新野郡守,同荊州,與孝寬情好款密,政術俱美,荊部吏人,號為聯璧。孝武初,以都督鎮城。
文帝自原州赴雍州,命孝寬隨軍。及克潼關,即授弘農郡守。從擒竇泰,兼左丞,節度宜陽兵馬事。仍與獨孤信入洛陽城守。復與宇文貴、怡峰應接潁州義徒,破東魏將任祥、堯雄于潁川。孝寬又進平樂口,下豫州,獲刺史馮邕。又從戰于河橋。時大軍不利,邊境騷然,乃令孝寬以本將軍行宜陽郡事。尋遷南袞州刺史。是歲,東魏將段琛、堯杰復據宜陽,遣其陽州刺史牛道恒扇誘邊民。孝寬深患之,乃遣諜人訪獲道恒手跡,令善學書者偽作道恒與孝寬書,論歸款意,又為落燼燒跡,若火下書者,還令諜人送于琛營。琛得書,果疑道恒,其所欲經略,皆不見用。孝寬知其離阻,日出奇兵掩襲,擒道恒及琛等,崤、澠遂清。
大統五年,進爵為侯。八年,轉晉州刺史,尋移鎮玉壁,兼攝南汾州事。先是山胡負險,屢為劫盜,孝寬示以威信,州境肅然。進授大都督。
十二年,齊神武傾山東之眾,志圖西入,以玉壁沖要,先命攻之。連營數十里,至于城下。乃于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當其山處,城上先有兩高樓。孝寬更縛木接之,命極高峻,多積戰具以御之。齊神武使謂城中曰:"縱爾縛樓至天,我會穿城取爾。"遂于城南鑿地道。又于城北起土山,攻具,晝夜不息。孝寬復掘長塹,要其地道,仍飭戰士屯塹。城外每穿至塹,戰士即擒殺之。又于塹外積柴貯火,敵人有伏地道內者,便下柴火,以皮韝吹之。火氣一沖,咸即灼爛。城外又造攻車,車之所及,莫不摧毀。雖有排楯,莫之能抗。孝寬乃縫布為縵,隨其所向則張設之。布既懸于空中,其車竟不能壞。城外又縛松麻于竿,灌油加火,規以燒布,并欲焚樓。孝寬復長作鐵鉤,利其鋒刃,火竿來,以鉤遙割之,松麻俱落。外又于城四面穿地,作二十一道,分為四路,于其中各施梁柱,作訖,以油灌柱,放火燒之,柱折,城并崩壞。孝寬又隨崩處豎木柵以捍之,敵不得入。城外盡其攻擊之術,孝寬咸拒破之。
神武無如之何,乃遣倉曹參軍祖孝征謂曰:"未聞救兵,何不降也?"孝寬報云:"我城池嚴固,兵食有余,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朔之間,已須救援。適憂爾眾有不反之危。孝寬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俄而孝征復謂城中人曰:"韋城主受彼榮祿,或復可爾,自外軍士,何事相隨入湯火中耶。"乃射募格于城中云:"能斬城主降者,拜太尉,封開國郡公,邑萬戶,賞帛萬匹。"孝寬手題書背,反射城外云:"若有斬高歡者,一依此賞。"孝寬弟子遷,先在山東,又鎖至城下,臨以白刃,云若不早降,便行大戮。孝寬慷慨激揚,略無顧意。士卒莫不感勵,人有死難之心。
神武苦戰六旬,傷及病死者十四五,智力俱困,因而發疾。其夜遁去。后因此忿恚,遂殂。魏文帝嘉孝寬功,令殿中尚書長孫紹遠、左丞王悅至玉壁勞問,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建忠郡公。
廢帝二年,為雍州刺史。先是,路側一里置一土侯,經雨頹毀,每須修之。自孝寬臨州,乃勒部內當候處植槐樹代之。既免修復,行旅又得庇蔭。周文后見,怪問,知之,曰:"豈得一州獨爾,當令天下同之。"于是令諸州夾道一里種一樹,十里種三樹,百里種五樹焉。
恭帝元年,以大將軍與燕國公于謹伐江陵,平之,以功封穰縣公。還,拜尚書右仆射,賜姓宇文氏。三年,周文北巡,命孝寬還鎮玉壁。周孝閔帝踐阼,拜小司徒。明帝初,參麟趾殿學士,考校圖籍。
保定初,以孝寬立勛玉壁,遂于玉壁置勛州,仍授勛州刺史。齊人遣使至玉壁,求通互市。晉公護以其相持日久,絕無使命,一日忽來求交易,疑別有故。又以皇姑、皇世母先沒在彼,因其請和之際,或可致之。遂令司門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共孝寬詳議。孝寬乃于郊盛設供帳,令公正接對使人,兼論皇家親屬在東之意。使者辭色甚悅。時又有汾州胡抄得關東人,孝寬復放東還,并致書一牘,具陳朝廷欲敦鄰好。遂以禮送皇姑及護母等。
孝寬善于撫御,能得人心。所遣間諜入齊者,皆為盡力。亦有齊人得孝寬金貨,遙通書疏。故齊動靜,朝廷皆先知。時有主帥許盆,孝寬托以心膂,令守一戍。盆乃以城東入。孝寬怒,遣諜取之,俄而斬首而還。其能致物情如此。
汾州之北,離石以南,悉是生胡,抄掠居人,阻斷河路。孝寬深患之。而地入于齊,無方誅剪。欲當其要處,置一大城。乃于河西征役徒十萬,甲士百人,遣開府姚岳監筑之。岳色懼,以兵少為難。孝寬曰:"計成此城,十日即畢。既去晉州四百余里,一日創手,二日偽境始知;設令晉州征兵,二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三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城隍,足得辦矣。"乃令筑之。齊人果至南首,疑有大軍,乃停留不進。其夜,又令汾水以南,傍介山、稷山諸村,所在縱火。齊人謂是軍營,遂收兵自固。版筑克就,卒如其言。
四年,進位柱國。時晉公護將東討,孝寬遣長史辛道憲啟陳不可,護不納。既而大軍果不利。后孔城遂陷,宜陽被圍。孝寬乃謂其將帥曰:"宜陽一城之地,未能損益。然兩國爭之,勞師數載。彼多君子,寧乏謀猷。若棄崤東,來圖汾北,我之疆界,必見侵擾。今宜于華谷及長秋速筑城,以杜賊志。脫其先我,圖之實難。"于是畫地形,具陳其狀。晉公護令長史叱羅協謂使人曰:"韋公子孫雖多,數不滿百。汾北筑城,遣誰固守?"事遂不行。天和五年,進爵鄖國公,增邑通前一萬戶。
是歲,齊人果解宜陽之圍,經略汾北,遂筑城守之。其丞相斛律明月至汾東,請與孝寬相見。明月云:"宜陽小城,久勞戰爭。今既入彼,欲于汾北取償,幸勿怪也。"孝寬答曰:"宜陽彼之要沖,汾北我之所棄。我棄彼圖,取償安在?且君輔翼幼主,位重望隆,理宜調陰陽,撫百姓,焉用極武窮兵,構怨連禍!且滄、瀛大水,千里無煙,復欲使汾、晉之間,橫尸暴骨?茍貪尋常之地,涂炭疲弊之人,竊為君不取。"
孝寬參軍曲嚴頗知卜筮,謂孝寬曰:"來年,東朝必大相殺戮。"孝寬因令嚴作謠歌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百升,斛也。又言:"高山不摧自崩,槲樹不扶自豎。"令諜人多赍此文,遺之于鄴。祖孝征既聞,更潤色之。明月竟以此誅。
建德之后,武帝志在平齊。孝寬乃上疏陳三策。其第一策曰:
臣在邊積年,頗見間隙,不因際會,難以成功。是以往歲出軍,徒有勞費,功績不立,由失機會。何者?長淮之南,舊為沃土,陳氏以破亡余燼,猶能一舉平之。齊人歷年赴救,喪敗而反,內離外叛,計盡力窮。《傳》不云乎:"仇有釁焉,不可失也。"今大軍若出軹關,方軌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并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鴉;又募山南驍銳,沿河而下;復遣北山稽胡絕其并、晉之路。凡此諸軍,仍令各募關、河之外勁勇之士,厚其爵賞,使為前驅。岳動川移,雷駭電激,百道俱進,并趨虜庭。必當望旗奔潰,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實在此機。
其第二策曰:
若國家更為后圖,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鴉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貯積。募其驍悍,立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場。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遠,還復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眾。我無宿舂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自離叛。且齊氏昏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唯利是視,荒淫酒色,忌害忠良。闔境熬然,不勝其弊。以此而觀,覆亡可待。然后乘間電掃,事等摧枯。
其第三策曰:
竊以大周土宇,跨據關、河,蓄席卷之威,持建瓴之勢。太祖受天明命,與物更新,是以二紀之中,大功克舉。南清江、漢,西龕巴、蜀,塞表無虞,河右底定。唯彼趙、魏,獨為榛梗者,正以有事三方,未遑東略。遂使漳、滏游魂,更存余晷。昔勾踐亡吳,尚期十載;武王取亂,猶煩再舉。今若更存遵養,且復相時,臣謂宜還崇鄰好,申其盟約。安人和眾,通商惠工,蓄銳養威,觀釁而動。斯則長策遠馭,坐自兼并也。
書奏,武帝遣小司寇淮南公元偉、開府伊婁謙等重幣聘齊。爾后遂大舉,再駕而定山東,卒如孝寬之策。
孝寬每以年迫懸車,屢請致仕。帝以海內未平,優詔弗許。至是復稱疾乞骸骨。帝曰:"往已面申本懷,何煩重請也。"
五年,帝東伐,過幸玉壁。觀御敵之所,深嘆羨之,移時乃去。孝寬自以習練齊人虛實,請為先驅。帝以玉壁要沖,非孝寬無以鎮之,乃不許。及趙王招率兵出稽胡,與大軍掎角,乃敕孝寬為行軍總管,圍守華谷以應接之。孝寬克其四城。武帝平晉州,復令孝寬還舊鎮。
及帝凱還,復幸玉壁。從容謂孝寬曰:"世稱老人多智,善為軍謀。然朕唯共少年,一舉平賊。公以為何如?"孝寬對曰:"臣今衰耄,唯有誠心而已。然昔在少壯,亦曾輸力先朝,以定關右。"帝大笑曰:"實如公言。"乃詔孝寬隨駕還京。拜大司空,出為延州總管,進位上柱國。
大象元年,除徐袞等十一州十五鎮諸軍事、徐州總管。又為行軍元帥,循地淮南。乃分遣杞公宇文亮攻黃城,郕公梁士彥攻廣陵,孝寬率眾攻壽陽,并拔之。初孝寬到淮南,所在皆密送誠款。然彼五門,尤為險要,陳人若開塘放水,即津濟路絕。孝寬遽令分兵據守之。陳刺史吳文育果遣決堰,已無及。于是陳人退走,江北悉平。
軍還,至豫州,宇文亮舉兵反,潛以數百騎襲孝寬營。時亮圉官茹寬密白其狀,孝寬有備。亮不得入,遁走。孝寬追獲之。詔以平淮南之功,別封一子滑國公。
及宣帝崩,隨文帝輔政,時尉遲迥先為相州總管,詔孝寬代之。又以小司徒叱列長義為相州刺史,先令赴鄴。孝寬續進,至朝歌,迥遣大都督賀蘭貴赍書候孝寬。孝寬留貴與語以察之,疑其有變,遂稱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醫藥,密以伺之。既到湯陰,逢長義奔還。孝寬兄子魏郡守藝又棄郡南走。孝寬審訐其狀,乃馳還。所經橋道,皆令毀撤,驛馬悉擁以自隨。又勒驛將曰:"蜀公將至,可多備肴酒及芻粟以待之。"迥果遣儀同梁子康將數百騎追孝寬,驛司供設豐厚,所經之處,皆輒停留,由是不及。
時或勸孝寬,以為洛京虛弱,素無守備,河陽鎮防,悉是關東鮮卑,迥若先往據之,則為禍不小。乃入保河陽。河陽城內舊有鮮卑八百人,家并在鄴,見孝寬輕來,謀欲應迥。孝寬知之,遂密造東京官司,詐稱遣行,分人詣洛陽受賜。既至洛陽,并留不遣。因此離解,其謀不成。
六月,詔發關中兵,以孝寬為元帥東伐。七月,軍次河陽。迥所署儀同薛公禮等圍逼懷州,孝寬遣兵擊破之。進次懷縣永橋城之東南。其城既在要沖,雉堞牢固,迥已遣兵據之。諸將士以此城當路,請先攻取。孝寬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損我兵威。今破其大軍,此亦何能為也。"于是引軍次于武陟,大破迥子惇,惇輕騎奔鄴。軍次于鄴西門豹祠之南。迥自出戰,又破之。迥窮迫自殺。兵士在小城中者,盡坑于游豫園。諸有未服,皆隨機討之。關東悉平。十月,凱還京師。十一月薨,時年七十二。贈太傅、十二州諸軍事、雍州牧。謚曰襄。
孝寬在邊多載,屢抗強敵。所有經略,布置之初,人莫之解;見其成事,方乃驚服。雖在軍中,篤意文史,政事之余,每自披閱。末年患眼,猶令學士讀而聽之。又早喪父母,事兄嫂甚謹。所得俸祿,不入私房。親族有孤遺者,必加振贍。朝野以此稱焉。長子諶年已十歲,魏文帝欲以女妻之。孝寬辭以兄子世康年長。帝嘉之,遂以妻世康。孝寬有六子,總、壽、霽、津知名。
韋敻,字敬遠。志尚夷簡,澹于榮利。弱冠,被召拜雍州中從事,非其好也,遂謝疾去職。前后十見征辟,皆不應命。屬太祖經綸王業,側席求賢,聞敻養高不仕,虛心敬悅,遣使辟之,備加禮命。雖情諭甚至,而竟不能屈。彌以重之,亦弗之奪也。所居之宅,枕帶林泉,敻對玩琴書,蕭然自樂。時人號為居士焉。至有慕其閑素者,或載酒從之,敻亦為之盡歡,接對忘倦。
明帝即位,禮敬逾厚。乃為詩以貽之曰:"六爻貞遁世,三辰光少微。潁陽讓逾遠,滄州去不歸。香動秋蘭佩,風飄蓮葉衣。坐石窺仙洞,乘槎下釣磯。嶺松千仞直,巖泉百丈飛。聊登平樂觀,遠望首陽薇。詎能同四隱,來參余萬機。"敻答帝詩,愿時朝謁。帝大悅,敕有司日給河東酒一斗,號之曰逍遙公。
時晉公護執政,廣營第宅。嘗召敻至宅,訪以政事。敻仰視其堂,徐而嘆曰:"甜酒嗜音,峻宇雕墻,有一于此,未或弗亡。"護不悅。有識者以為知言。
陳遣其尚書周弘正來聘,素聞敻名,請與相見。朝廷許之。弘正乃造敻,談謔盈日,恨相遇之晚。后請敻至賓館,敻不時赴。弘正仍贈詩曰:"德星猶未動,真車詎肯來。"其為時所欽挹如此。
武帝嘗與敻夜宴,大賜之縑帛,令侍臣數人負以送出。敻唯取一匹,示承恩旨而已。帝以此益重之。孝寬為延州總管,敻至州與孝寬相見。將還,孝寬以所乘馬及轡勒與敻。敻以其華飾,心弗欲之。笑謂孝寬曰:"昔人不棄遺簪墜履者,惡與之同出,不與同歸。吾雖不逮前烈,然舍舊錄新,亦非吾志也。"于是乃乘舊馬以歸。
武帝又以佛、道、儒三教不同,詔敻辨其優劣。敻以三教雖殊,同歸于善,其跡似有深淺,其致理殆無等級。乃著《三孝序》奏之。帝覽而稱善。時宣帝在東宮,亦遺敻書,并令以帝所乘馬迎之,問以立身之道。敻對曰:"《傳》不云乎,儉為德之恭,侈為惡之大。欲不可縱,志不可滿。并圣人之訓也,愿殿下察之。"
敻子瓘,行隨州刺史,因疾物故,孝寬子總復于并州戰歿。一日之中,兇問俱至。家人相對悲慟,而敻神色自若。謂之曰:"死生命也,去來常事,亦何足悲。"援琴撫之如舊。
敻又雅好名義,虛襟善誘。雖耕夫牧豎有一介可稱者,皆接引之。特與族人處玄及安定梁曠為放逸之友。少愛文史,留情著述,手自抄錄數十萬言。晚年虛靜,唯以體道會真為務。舊所制述,咸削其稿,故文筆多并不存。
建德中,敻以年老,預戒其子等曰:"昔士安以蘧蒢束體,王孫以布囊繞尸,二賢高達,非庸才能繼。吾死之日,可斂舊衣,勿更新造。使棺足周尸,牛車載柩,墳高四尺,壙深一丈。其余煩雜,悉無用也。朝晡奠食,于事彌煩,吾不能頓絕汝輩之情,可朔望一奠而已。仍薦素蔬,勿設牲牢。親友欲以物吊祭者,并不得為受。吾常恐臨終恍惚,故以此言預戒汝輩。瞑目之日,勿違吾志也。"
宣政元年二月,卒于家,時年七十七。武帝遣使祭,賻赗有加。其喪制葬禮,諸子等并遵其遺戒。子世康。
梁士彥,字相如,安定烏氏人也。少任俠,好讀兵書,頗涉經史。周武帝將平東夏,聞其勇決,自扶風郡守除為九曲鎮將,進位上開府,封建威縣公。齊人甚憚之。后以熊州刺史從武帝拔晉州,進位大將軍,除晉州刺史。及帝還,齊后主親攻圍之,樓堞皆盡,短兵相接。士彥慷慨自若,謂將士曰:"死在今日,吾為爾先。"于是勇猛齊奮,號聲動天,無不一當百。齊兵少卻,乃令妻及軍人子女晝夜修城,三日而就。武帝六軍亦至,齊師圍解。士彥見帝,捋帝須泣,帝亦為之流涕。時帝欲班師,士彥叩馬諫,帝從之。執其手曰:"朕有晉州,為平齊之基,宜善守之。"及齊平,封郕國公,位柱國、雍州主簿。除徐州總管。與烏丸軌禽陳將吳明徹、裴忌于呂梁,略定淮南地。
隋文帝作相,轉亳州總管。尉遲迥反,為行軍總管,及韋孝寬擊之。令家僮梁默等為前鋒,士彥繼之,所當皆破。
及迥平,除相州刺史。深見忌,乃代還京師。閑居無事,恃功懷怨,與宇文忻、劉昉等謀反。將率僮仆,候上享廟之際以發機。復欲于蒲州起事,略取河北,捉黎陽關,塞河陽路,劫調布為牟甲,募盜賊為戰士。其甥裴通知而奏之。帝未發其事,授晉州刺史,欲觀其志。士彥欣然謂昉等曰:"天也!"又請儀同薛摩兒為長史,帝從之。從與公卿朝謁,帝令執士彥、忻、昉等于行間。詰之狀,猶不伏。捕薛摩兒至,對之。摩兒具論始末,云第二子剛垂泣苦諫,第三子叔諧曰"作猛獸須成班"。士彥失色,顧曰:"汝殺我!"于是伏誅。年七十二。
有子五人。操字孟德,位上開府、義鄉縣公,早卒。剛字永固,位上大將軍、通政縣公、涇州刺史。以諫父獲免,徙瓜州。叔諧坐士彥誅。
梁默者,士彥之蒼頭也,驍武絕人。士彥每從征伐,常與默陷陣。仕周,位開府。開皇末,以行軍總管從楊素征突厥,進位大將軍。又從平楊諒,授柱國。大業五年,從煬帝征吐谷渾,力戰死之。贈光祿大夫。
《周書》 唐·令狐德?等
簡介:
《周書》是中國歷代正史之一,周書為周朝(北周,557年—581年)的紀傳體史書。《周書》由唐朝令狐德棻主編,參加編寫的還有岑文本和崔仁師等人。成書于貞觀十年。共50卷,本紀8卷、列傳42卷。
《周書》重視以時間為主線,將北周歷史放在北魏分裂至隋朝統一的長時段下進行探討,在空間上記載了與西魏、北周并存的東魏、北齊、梁、陳等不同政權的歷史走勢,其用意在于從時間和空間的雙重維度寫出這一時期中國社會從分裂走向統一的演進趨勢。《周書》通過寓典志于紀傳之中的方式,保存了北周官制建置、州郡變動、經濟改革與兵制創設等關涉國家運作的重要典志。這對于考察北周制度的嬗遞乃至對隋唐制度文明的影響,都具有不容忽視的價值。
《周書》,唐代令狐德棻主編,參加編寫的還有岑文本和崔仁師等人。貞觀三年(629年),唐太宗詔修梁、陳、齊、周、隋五代史,令狐德棻與岑文本、崔仁師負責撰北周史,成書于貞觀十年(636年)。
《周書》共五十卷,本紀八卷、列傳四十二卷,而史論多出于岑文本之手。貞觀十年與《北齊書》《梁書》《陳書》《隋書》同時進呈皇家。本書記載了北朝宇文氏建立的周朝(557—581)的紀傳體史書。
《周書》不只是記述西魏及北周皇朝的史事,內容兼顧了同時代的東魏、北齊、梁與陳等四朝的重大史事,對于帝位更迭、重大動亂,皆詳加載明,反映了當時中國歷史發展的大勢及紛繁的歷史事件。
創作背景:
南北朝時期,由于不同政權之間的相互交戰以及統治階級內部的爭權斗爭,致使對前朝史的編寫有所滯緩,雖有《魏書》《宋書》《南齊書》之纂,但西魏、北周、南朝梁、陳等朝的歷史卻未有完秩。隋朝的統一,給前朝史的編纂帶來了新的契機,但文帝、煬帝二君并未對編纂前朝史傾注心力,以致魏澹、王劭、牛弘等史學家并未撰成流傳后世的史學名著。[2]
武德五年(622),令狐德棻向建唐不久的高祖李淵建議編纂前朝史,其中就包括對北周歷史的編纂,他說周、隋兩朝典籍“遭大業離亂,多有遺闕。當今耳目猶接,尚有可憑,如更十數年后,恐事跡湮沒。陛上既受禪于隋,復承周氏歷數,國家二祖功業,并在周時。如文史不存,何以貽鑒今古?”令狐德棻之所以強烈建議編纂周史,在于唐距北周滅亡不久,許多事跡尚可追尋。尤其是,唐受禪于隋,而隋從周來,“國家二祖功業,并在周時”,若擱置長期不修,恐致事跡湮沒,難以“貽鑒今古”。令狐德棻的這段話深深打動了唐高祖,于是高祖采納其言,詔修周史等書。只因國家初立,百廢待興,無暇顧及修史,以至時隔數年竟無功作罷。唐太宗即位后,極為重視編纂前朝史以為時鑒,在貞觀三年(629)重拾武德年間的修史事業,“移史館于禁中”,設修史官,從而為《周書》的編纂提供了有力保障。
北周在中國歷史上僅僅存在了二十余年,是一個短命的王朝,但令狐德棻對此二十余年史事的記載卻耗時七年有余。《周書》編纂緩慢,主要是由于撰修人員少與史料搜集難兩方面原因造成的。
《周書》名為集體官修,實為令狐德棻一人負責編纂。貞觀三年,太宗令“德棻與秘書郎岑文本修周史”,“德棻又奏引殿中御史崔仁師佐修周史”。據此來看,《周書》的編纂由令狐德棻、岑文本、崔仁師三人合力編纂,實際上《周書》的主體內容則主要由令狐德棻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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