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jì)四十二 起屠維單閼九月,盡上章執(zhí)徐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寶元二年遼重熙八年。己卯,一零三九年
九月,乙未,以知府州折繼宣苛虐掊克,失種落心,貶為楚州都監(jiān),以其弟繼閔知府州事。
丙申,以殿中丞張宗古通判萊州。
時(shí)御史中丞孔道輔再執(zhí)憲,權(quán)貴憚其鯁直。初,道輔迎其父里中,僦郭贄舊宅居之。有言于帝曰:“道輔家近太廟,出入傳呼,非所以尊神。”即詔道輔它徙。宗古言:“漢內(nèi)史府在太廟堧中,國朝以來,廟垣下皆有官司第舍,請勿令避。”帝曰:“若此,豈重宗廟乎!”坐是,宗古外謫。道輔嘆曰:“憸人之言入矣。”宗古,宗彝弟也。
乙卯,出內(nèi)庫銀四萬兩,易粟賑益、梓、利、夔路饑民。
是月,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富弼上疏曰:“聞去年十二月元昊反,變起倉卒,眾皆謂之忽然,臣則知其有素。昔元昊常勸德明勿事中朝,杜絕朝貢,德明以力未盛,不用其謀。豈有身自繼立而不行其說邪?此反狀有素者一也。自與通好,略無猜情,門市不譏,商販如織,山川之險(xiǎn)夷,國用之虛實(shí),莫不周知。又,比來放出宮女,任其所如,元昊重幣納之左右,朝廷之事,宮禁之私,皆所窺測,濟(jì)以兇狡之性,豈顧宗盟?此反狀有素者二也。西鄙地多帶山,馬能走險(xiǎn),瀚海彌遠(yuǎn),水泉不生,王旅欲征,軍須不給,窮討則遁匿,退保則襲追;元昊恃此艱險(xiǎn),得以猖狂。此反狀有素者三也。朝廷累次遣使,元昊多不致恭,雖相見之初,暫御臣下之服,而退出之后,便具帝者之儀。此反狀有素者四也。頃年靈州屯戍軍校鄭美奔戎,德明用之持兵,朝廷終失靈武。元昊早蓄奸險(xiǎn),務(wù)收豪杰,故不第舉子數(shù)人自投于彼,元昊或授以將帥,或任之公卿,倚為謀主。此反狀有素者五也。元昊授契丹為親,緩則指為聲勢,急則假其師徒,至有掎角為奇,首尾相應(yīng),彼若多作牽制,我則困于分張。此反狀有素者六也。是六者,歲月已久,中外共聞,而天子不得知,朝廷不為備,此兩府大臣之罪也。
“聞元昊遣使,多擇勇悍難制、強(qiáng)辯自高者,謂必不敢加誅。我若察其叛謀,于始至之日,盡斬都市,即時(shí)削奪,或命將致討,或發(fā)兵備邊,戰(zhàn)士必為之增氣。而反召之都下,恣其貨易,重幣遣還,豈非冀其回心易慮、復(fù)義向化乎?夫朝廷結(jié)為恩信,幾四十載,尚無懷感之意,豈茲姑息,遂可悛移!總緣執(zhí)事者選懦自居,殺之恐其急擊,囚之恐其有辭,遂至放還,假示寬貸。向若未能加戮,只宜境上卻回,使其不測淺深,猶可謂之下策。召而復(fù)遣,成其不辱君命之賢,大國之謀,悉為小戎所料。謀國若此,取侮之道也。
“鄜延路嘗與蕃兵接戰(zhàn),有一寨主為蕃兵所得,及擄去軍民甚眾,西頭供奉官馬遵引兵追戰(zhàn),即時(shí)奪回。延帥范雍及副都部署劉平奏乞酬獎(jiǎng),朝命只遷東頭供奉官而已。夫馬遵者,出死力,突堅(jiān)圍,引既衄之兵,入不存之地,奪已禽之將士,拔已陷之師徒,雖非大功,亦可謂之奇節(jié)。主帥保奏,理合超遷;只進(jìn)一官,殊乖輿論。
“樞密使夏守赟,早緣攀附,漸致顯榮,一旦擢居眾賢之上,人心不允。況復(fù)元昊作梗,西陲用兵,所宜遴選才能,而遽用斯人,不問賢愚,皆所輕笑。亟宜罷免,以重觀瞻。
“西鄙用兵以來,數(shù)差移武臣往彼,每有過闕求見者,必于邊事有所聞。陛下聽朝之馀,何惜一見,待以從容,加之善誘,使盡意敷陳!然后觀其奏對之是非,察其趨向之邪正,可者則獎(jiǎng)激而遣之,不可亦優(yōu)容而罷之。如此,則各盡所懷,無不感悅,勇銳立功,何憂乎叛寇,何恤乎用兵哉!”
冬,十月,甲子,罷諸司三品官卒輟視朝。初,光祿卿鄭立卒,禮官舉故事,請輟朝。而議者以為今諸司三品非要官,恩禮不稱輟朝,故罷之。
宗正寺修玉牒官李淑上所修《皇帝玉牒》二卷,《皇子籍》一卷。
癸酉,降益州路轉(zhuǎn)運(yùn)使明鎬知同州,坐知陵州楚應(yīng)機(jī)受賕,鎬失案舉也。應(yīng)機(jī)將敗,或告鎬以先期奏之,鎬曰:“獲罪則已,安可欺朝廷邪!”
是月,遼主駐東京。
十一月,戊子朔,出內(nèi)庫珍珠估緡錢三十萬賜三司。帝諭輔臣曰:“此無用之物,既不欲捐育,不若散之民間,收其直,助糴邊儲(chǔ),亦可少紓吾民之?dāng)恳病?rdquo;
壬辰,詔:“禮部貢院,自今省試舉人,設(shè)簾都堂中間,而施帷幕兩邊,令內(nèi)外不相窺見。點(diǎn)檢試卷官及吏人,非給使毋得輒至堂上。其詩、賦、論題,并以注疏所解揭示之,不許上請;蝾}義有疑當(dāng)請者,仍不是附近簾前。御試考校,并分上中下三等,初考用墨,其點(diǎn)抹于卷后通計(jì)之,若涂注脫誤四十字以上為不謹(jǐn),亦依禮部格少字?jǐn)?shù)退黜之。”
甲午,遼主諭近臣曰:“有以北院處事失宜,擊鐘及邀駕者,悉以奏聞。”
丁酉,知樞密院事盛度,罷為尚書右丞、知揚(yáng)州,參知政事程琳,罷為光祿卿、知潁州,御史中丞孔道輔,出知鄆州。
初,張士遜素惡琳而疾道輔不附己,將并逐之。會(huì)開封府吏馮士元以贓敗,知府鄭戩窮治之,辭連度、琳及天章閣待制龐籍等十馀人。士遜察帝有不悅琳意,即謂道輔曰:“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誣,宜見上為辨之。”道輔入對,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果怒,以道輔朋附大臣,故特貶焉。于是度坐令士元強(qiáng)取其鄰所賃官舍,琳坐令士元紿市張遜故第,籍坐令士元市女口,皆黜罷,而士元流海島。頃之,帝謂輔臣曰:“所決馮士元獄,如聞?lì)H愜輿論。”士遜對曰:“臺(tái)獄阿徇,非宸斷無以肅清朋邪。”
戊戌,遼命皇子梁王召僧論佛法。遼主重佛教,僧有正拜三公、二師兼政事令者凡二十人。
辛丑,許建州立學(xué),仍給田五頃。
壬寅,以參知政事王鬷知樞密院,翰林學(xué)士、知制誥宋庠參知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