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常識之大唐三絕
但凡是中國人,一提及大唐,少有不為唐時的繁榮、強大及其璀璨之文化而驕傲的。不同于宋時經(jīng)濟、文化發(fā)達卻武力孱弱,唐朝卻是文治、武功皆備。文宗皇帝之時,曾向全國發(fā)出了一道罕見的詔書,將李白的詩歌、張旭的草書、裴旻的劍舞御封為大唐三絕。此三絕者,雖各不相同,然究其本質(zhì),亦有相通之處,皆具有大唐文化精神之鮮明特征。
大唐之所以為大唐,更是因為其獨具恢弘、豪放且鮮活的文化氣質(zhì)。唐太宗李世民是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他在《貞觀政要》中說道: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朕所以成今日之功也。正是他的這種兼容并蓄的執(zhí)政理念,使得唐時的開放精神與包容精神,是歷朝歷代皆難企及的。因此,唐時的文化精神,也是博大而渾厚的,且因為西域文明的注入,又帶著幾分狂放不羈之表現(xiàn)。
到了開元、天寶年間,大唐的`文化藝術(shù)發(fā)展更是到了登峰造極之水平,涌現(xiàn)出一大批驚才絕艷之輩,而三絕者,亦皆是出現(xiàn)于此時。三絕者,詩仙李白之名最是響亮,不管在其生前還是身后,皆是響徹寰宇,無人不曉;而草圣張旭,雖在書法界自創(chuàng)一派,有開山祖師之地位,但民間除了書法藝術(shù)愛好者,所知者甚少;至于武圣裴旻,史書記載猶少,故知者更是寥寥。不過,有意思的是,此三人者,竟然頗有交集,倘以李白為主線的話,可以發(fā)現(xiàn),他不僅與張旭是資深酒友關(guān)系,且與裴旻是師徒關(guān)系,少年時曾從其學(xué)劍。
詩仙李白
李白,是千余年來唯一被稱為仙 的詩人,若說唐詩代表著中國詩文化的巔峰水平,那么,李白即是此巔峰上的第一人。他一生作詩九百余篇,其詩豪放、大氣、開闊,藝術(shù)手法夸張而又充滿獨特的想象力,往往有出神入化之感,故賀知章稱其為謫仙人,杜甫則有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之評價。他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十五觀奇書,作賦凌相如,且劍術(shù)自通達,可謂文武全才。李白少年起便仗劍遠(yuǎn)游,足跡踏遍大半個中國,因胸懷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shù),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qū)大定,海縣清一之志,故一心尋求建功立業(yè)之機會。但直到四十歲,其詩文亦早已名滿天下,卻依然是一介布衣,猶是屢行干謁之舉,所以他嘆道:我有吳越曲,無人知此音。
四十二歲時,李白才因為賀知章之推薦,得以被玄宗皇帝賞識,且詔封翰林院。初始,李白有一種如愿以償之快意,躊躇滿志的他,甚是有股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之豪情。但可惜的是,其時玄宗已不復(fù)早期執(zhí)政之清明了,縱李白滿腹經(jīng)綸,然帝王心不在此,又待呼奈何!再加上白玉棲青蠅,君臣忽行路,玄宗因受讒言影響,對他也日漸疏遠(yuǎn),所以他最終落得個賜金放還之凄涼下場。一腔熱血化為烏有,這個打擊不可謂不沉重,所以他后來才有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之悲嘆。
政治上失意如此,李白就于酒中尋求心靈解脫與快意,更以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之句,聊以自慰。因為,即便悲憤,李白也絕作不出唉聲嘆氣之狀。他在《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中開篇第一句即是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表明他對以往的一種放逐態(tài)度,好也罷,壞也罷,總之不必再執(zhí)意于過去的得失了。就算人生在世不稱意,我也依然心存明朝散發(fā)弄扁舟之樂觀。這就是李白的偉大之處,縱內(nèi)心煎熬如斯,他也依然無改其豁達、豪邁之本色,是以其詩能夠悲而不頹、哀而不怨。
同樣的文字,同樣的寫法,也只有李白,才能寫出如此磅礴大氣,而又令人蕩氣回腸之感覺。看他的《將進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前者是對自然景觀之描寫,壯瀾的黃河與大海,唯在李白的筆下,才能讓我們知道,原來還可以更壯瀾如斯。后者卻是抒發(fā)人生苦短之情,在大時空的背景下,青春至年老竟是朝與暮的轉(zhuǎn)變。所以,當(dāng)詩人再發(fā)出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之感嘆時,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心愛名山游,身隨名山遠(yuǎn)的李白,不但具有遺世獨立的道教精神,亦具有豪俠之氣,就像他在《上安州裴長史書》中所言:曩昔東游維揚,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馀萬,有落魄公子,悉皆濟之。所以,仗義疏財如李白者,仕途追求是高尚的、遠(yuǎn)大的,渴望建功亦非貪戀一己之榮華富貴,而是因為他篤信大丈夫有四方之志,且他骨子里流淌著先祖李廣之血液。故他在《贈張相鎬二首》中寫道:本家隴西人,先為漢邊將。苦戰(zhàn)竟不侯,富年頗惆悵。
在長安期間,李白、賀知章等八人經(jīng)常一起飲酒,杜甫戲稱他們?yōu)轱嬛邪讼汕覟榇俗髟娨皇祝菔埿瘢嘣谄渲小T谶@首《飲中八仙歌》中,杜甫對李白和張旭的描寫皆十分傳神,甚至成為他們?nèi)蘸蟮囊环N身份符號。李白斗酒詩百篇之句即出于此,后面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更將李白醉后狂放不羈的姿態(tài)刻畫得栩栩如生。而張旭三杯草圣傳,揮毫落紙如云煙,不僅為草圣之名直接定位,且展現(xiàn)出張旭醉后揮毫之灑脫、自如。不得不說,也唯有以杜甫之境界,才能深諳詩仙與草圣的精神氣質(zhì),這是屬于絕世高手之間的默契與友誼。
草圣張旭
張旭,亦是才華橫溢、灑脫不羈之人,其個性頗為獨特。他嗜飲如命,常于大醉后提筆落墨,一揮而就,抑或呼叫狂走,然后落筆成書。據(jù)傳,他甚至有過醉后以頭發(fā)蘸墨書寫之經(jīng)歷,故又有張顛之雅稱。他的書法,始化于張芝、二王一路,以草書成就最高。他書法功力深厚,字字有法,但又能夠自成一家,創(chuàng)造出瀟灑飄逸、變幻莫測的狂草。他的字深受世人所喜愛,若是偶得片紙只字,都如獲至寶,世襲珍藏。
據(jù)史載,顏真卿曾兩度辭官向張旭請教筆法,詩僧懷素亦是繼承張旭之狂草筆法。唐韓愈在《送高閑上人序》中贊之:有動于心,必于草書焉發(fā)之。觀于物,見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于書,故旭之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終其身而名后世。
劍圣裴昊
裴旻其人,有劍圣之稱。據(jù)《獨異志》載,其擲劍入云,高數(shù)十丈,若電光下射,漫引手執(zhí)鞘承之,劍透空而入,觀者千百人,無不涼驚栗。又據(jù)傳,畫家吳道子因見裴旻劍舞,出沒神怪既畢,乃揮毫益進。
唐時劍舞之風(fēng)盛行,公孫大娘即是以善舞劍器聞名天下。她于民間獻藝時,觀看者可謂人潮似海。草圣張旭曾自言,觀公孫大娘舞西河劍器,而得書法之神。公孫大娘的劍舞之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裴將軍滿堂勢,即根據(jù)裴旻將軍獨到的舞劍技藝改編而成。杜甫曾大為贊嘆: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可見其劍舞之精妙無雙。
公孫大娘是民間藝人,裴旻則不然,其苦練劍術(shù)是為了沙場建功,而非獻藝于人前。也因此,他的劍術(shù)尋常人難得一見,然他不動劍則已,一動劍則有驚天地,泣鬼神之勢,見之者必然終身難忘,故世間始有劍圣之盛名流傳開來。
三絕中李白和張旭都是狂放不羈之性格,裴旻我們雖知之甚少,但能夠使出那般凌厲風(fēng)流,且令人如癡如醉之劍舞的人,亦應(yīng)為灑脫、豪放之人。不得不說,這跟彼時大唐之文化精神是有關(guān)系的,因大唐文化是有容乃大的,大唐的文人武士,縱不能在廟堂得意,也可在江湖中揚名。故所謂三絕者,亦是一種絕世風(fēng)流,以及豪放精神之體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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