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流動時代下的安居

　　以蟻族調查知名的青年學者廉思，近年來一直致力于青年問題研究。2013年，廉思推出了《青年藍皮書》系列第一本，近日，該系列的第二本面世，關注于青年的住房問題，這也是目前大多數中國人最為關心的話題。調查對象為：生于1980年以后、年齡在16周歲以上、受教育程度在大學專科以上的在京工作青年群體，具體包括青年公務員、事業單位青年職工、國企和集體企業青年職工、外企青年職員以及私民營企業青年職工五類子群體，采用分層不等概率抽樣法進行抽樣。調研累計召開座談會8場，發放問卷5000份，回收有效問卷4321份，有效回收率86.42%。

　　1、高達76.4%的北京青年人才居住在非自有性住房中

　　調查顯示，北京青年人才中居住于借貸性自有住房的比例為11.9%，居住于無借貸性自有住房的比例為11.6%，與父母同住者的比例為24.3%，租房居住的比例為52.1%。在理論上，租房居住者和與父母同住者都存有獲得自有住房的潛在需求，二者比例相加達76.4%。

　　此外，藍皮書還指出，對于所調查的租房居住者而言，他們的居住狀況相對較差，租房權益難以得到有效保障。數據顯示，有42.1%的受訪者居住于集體宿舍及青年公寓之中，20.9%的受訪者合租整套居民單元房(非群租，未打隔斷)，17.4%的受訪者租住在整套居民單元房之中，有15.0%的受訪者居住于群租房、農村低矮平房以及地下室之中，有4.6%的受訪者居住于廉租房、公租房之中。這表明在租房居住的青年人才中，保障性、政策性住房覆蓋面仍然較低，群租房、低矮平房及地下室等非正規房源仍占較大比例。

　　同時，調查數據顯示，受訪者平均月租金為1993.4元，占家庭人均月收入的37.1%，略高于其自認為最多能夠承受的比重(35.2%)。這表明，對于租房居住的受訪者而言，每月的房租負擔已到達其所能承受的“極限”，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給其日常生活帶來了較大的經濟壓力。

　　2、父輩家庭背景、家鄉地等先賦性因素對青年人才住房狀況影響顯著

　　父輩家庭的社會經濟背景對青年的住房狀況具有顯著影響。在自有住房者中，父母支持下的貸款購房占比49.2%，父母為子女全額購置的住房占比達26.1%，這表明在受訪者中，父母支持是青年獲得自有住房的重要途徑。

　　此外，不同家鄉地的青年住房狀況也有著較大差異。數據表明，外來青年的租房比例較高，本地青年與父母親戚同住比例較高。其中“外來青年”既包括傳統意義上的青年流動人口(即流動青年)，也包括生源地并非北京，但隨后發生戶口遷移，獲得北京戶籍的青年(即外來京籍青年);而“本地青年”則主要指生源地為北京的青年。數據分析表明，本地與外來青年的住房現狀差異顯著。 對于本地青年而言，其住房問題主要依靠與父母親戚同住的方式解決，占比達54.2%，居住自有住房的比例為28.7%，租房居住的比例僅為17.1%。對于外來京籍青年而言，其住房狀況則呈現出明顯的分化特征，即有40.6%的受訪者居住于自有住房之中，有51.4%的受訪者采用租房居住的方式解決住房問題，僅有8.0%的受訪者與父母親戚同住。最后，對于流動青年而言，其住房狀況的解決方式較為集中，有80.7%的受訪者依靠租房居住的方式解決住房問題，能夠居住在自有住房之中的比例僅為13.2%，而與父母親戚同住的情況則更少，僅為6.1%。這些數據均表明流動青年是目前北京青年人才中住房狀況較差，租房問題較為突出的一個群體，需要予以重點關注。

　　3、研究生學歷者的租房比例高于本科和大專學歷者

　　隨著受教育程度的提升，城市青年個體的住房狀況有著部分改善的'趨勢。在具有大專學歷的個體中，僅有7.5%的人居住在無借貸性自有住房之中，6.9%的人居住于借貸性自有住房之中，低于本科學歷者和研究生學歷者的水平，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受教育程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助個體獲得自有住房。

　　但在租房居住層面，三種學歷者的相應比例差異不大，均在50%左右的水平，其中研究生學歷者中租房居住者的比例甚至略高于本科和大專學歷者，占比為57.7%，這些均突顯了受教育程度對住房狀況改善作用的有限性。

　　結合北京市對高學歷人才的引進政策，我們應適當關注租房比例相對較高的研究生學歷群體，著力保障其租房居住的質量，提升其居留意愿與發展信心，保障首都高層次人才隊伍的相對穩定。

　　4、城市青年住房：住房狀況與社會貢獻不匹配、住房空置與無房困境相矛盾

　　青年人才是社會階層中高學歷、高素質的群體，其社會貢獻程度也相應較高，然而其住房現狀卻不能與其社會貢獻度相匹配，這種矛盾造成了許多青年內心的失衡感。這一現象尤其體現在公務員和事業單位青年群體中， 當前還有一個特別的現象是：一些事業單位如高校、醫院為了解決青年住宿問題所建的青年公寓、單位宿舍，由于退出機制不完善，被已經買房者占著放到市場上去出租牟利，而沒有自己住房的青年人才卻因為沒有空出來的房子可以申請，不得不花高得多的租金到市場上去租房住。

　　住房空置與青年無房困境之間存在矛盾。已有研究表明，我國當前存量市場和增量市場都有大量房屋閑置，住房空置率偏高，但其多以“囤積居奇”為目的，無法及時轉化為有效的市場供給。受此影響，廣大青年群體的剛性需求難以通過市場機制被有效滿足。青年人一方面看到了既有房屋的大量空置，另一方面卻面臨著基本住房需求無法被滿足的困境，在這種極富張力的社會怪象下，相對剝奪感與消極情緒難免會在青年群體中滋生，對社會心態造成不良影響。同時這種怪象也會在較大程度上阻礙青年住房問題的解決。，成為解決青年住房問題的極大阻力，而住房市場的資源配置不合理也反映出目前住房市場的投資需求過旺，這種矛盾最后形成的“馬太效應”將導致青年住房問題愈發難以解決。

　　5、城市青年：無住房不結婚

　　住房已經成為影響部分城市青年生命周期演進的重要因素，主要體現在住房對其結婚、生育等重大決策的安排上。住房通過轉變青年的社會經濟地位進而間接影響婚育決策的現象在現實生活中較為普遍。在課題組召開的座談會中，大部分城市青年代表均明確表示，在住房問題沒有解決之前不考慮結婚或者生育問題。

　　在中國，絕大多數青年受傳統觀念影響，認為住房和結婚以及幸福生活密切相關，住房是穩定生活必備的基本條件，“無房不嫁”成為許多女青年的要求，這一要求也相應變成了很多男青年的奮斗目標。課題組調查顯示，男性隨著學歷的增高，對住房的重視程度在不斷增加，“愛一個女子就要為她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相對較為流行。對于當代中國城市青年而言，他們不愿意在沒有住房保障的情況下推進自身的社會化進程。在他們看來，一方面，住房能夠為適婚年齡的青年提供一定私人空間;另一方面，穩定的住房也能夠給結婚、生育帶來心理上的安全感，令其感到可以為子女提供一個相對穩定的成長環境。受此觀念影響，很多城市青年在無房時期不愿或是很難結婚、生育。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住房在城市青年的社會化進程中起著重要作用。

　　可見，住房確實成為影響城市青年群體生命進程的重要因素，如果城市青年的住房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無疑會給整個城市乃至整個社會的發展帶來一定的影響。住房市場的壓力長期存在，那么，如何引導城市青年合理地看待結婚與買房之間的關系便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與探討。

　　6、住房的身份化象征愈發明顯

　　隨著一線城市房價節節攀升，“房子已經代替職業，成為社會分層新標準”的觀點已在青年群體中悄然流行，部分青年甚至認為“當前社會可以被簡單劃分為兩個主要的階層：有房階層和無房階層”。在他們看來，“有錢人擁有很多套住房，在高房價背景下，其財富不斷增長;而在房價快速上漲前購房的人群，因為‘有房在手’，所以消費的底氣更足;與此同時，在房價上漲后購房的人群則終日忙于償還幾十年的房貸，但‘好歹也有了屬于自己的安身之所’;沒房的人則整天為了那點‘房事’奔波勞碌，成為了社會的底層人群，被視為窮人”。不同人群因為不同的住房狀態而呈現出不同的社會形態，構成了新的社會分層格局。

　　藍皮書數據顯示，有53.76%的城市青年對于“住房影響青年群體社會分化”這一觀點持贊同態度，有33.30%的人持中立態度，另有12.94%的城市青年對于這一觀點持否定態度。

　　藍皮書同時指出，住房的符號價值越來越明顯，它已經不是單純意義上的居住場所，而是一種投資品，還是財富、身份以及社會地位的象征。是否擁有自有性住房對城市青年的社會經濟地位有著明顯的影響。在城市青年中，是否擁有房、擁有什么樣的房、是否在租房、租住在什么樣的地段、租住在什么樣的小區等一定程度上反映著城市青年的不同身份，這種住房身份也成為一種劃分社會群體的標志。目前，伴隨著房價的持續走高，這種住房的身份化象征也越來越明顯。

　　7、九成受訪城市女青年認為住房和幸福生活相關

　　認為住房和幸福相關的高達94.85%，并且這一狀況在不同婚戀狀況的城市青年女性群體中沒有明顯差異�？梢钥闯�，對于不同婚戀狀況的城市青年女性來說，住房對于幸福生活而言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此外，在總體中約有1/3的城市青年女性認為住房是幸福生活所必需的。也就是說，對于這約1/3的城市青年女性來說，沒有住房就沒有幸福生活。這種嚴苛的態度實際也體現出了住房作為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在婚戀市場中所施加的無形壓力。統計分析也進一步表明，隨著學歷的增高，女性受訪者中持“有一套房子是幸福生活所必需”態度的比例在整體上也呈現出不斷上升的趨勢。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高學歷女性可能會對住房有著更高的關注和期待。